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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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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结并非一朝一夕就可解开。
秦重扬眉:「你不相信?」
南宫毓点头,道:「秦兄说行就行。」
「相对于男女之间的情爱,我更在意与我共患难,同生死的手足之情。」秦重神情突然变得严肃无比,双眼极为专注地盯着南宫毓,非常认真地说道。
既是解释,也像表白。
南宫毓的心突然漏跳了几拍,秦重过于幽深的目光,让他白皙的脸居然渐渐红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视线,避开了秦重的眼睛,岔开了话题:「这里距离段家庄还远着呢,不知道我们能否赶得及段庄主的寿筵?」
秦重暗忖,不能逼他太紧,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如果我们今天启程,应该赶得及,只是幻影楼……」
「幻影楼的事情可以尚且搁置在一旁,他们楼主有什么打算,自然会找上门来。」
秦重抚掌笑着,很自然地接下去:「我们这叫守株待兔?」
「兔子上门来,说不定可以让我们烤了下酒。」
秦重哈哈大笑:「你不提酒尤可,一提就让我酒瘾发作。」
「可惜这里没酒。」南宫毓表情甚为惋惜。
「白马寺的和尚吃人不吐骨头,一百两银子只能买到几壶茶水和几碟斋菜。」秦重摇头叹气:「等赶到段家庄后,我请你喝上等的女儿红。」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南宫毓笑着一跃而起,让秦重吃了一惊,急忙拉住他的手:「毓弟,你这是?」
「赶去段家庄喝酒。」
「你的身子已完全恢复?」秦重面带不安地问。
南宫毓微笑,突然作了个鬼脸,趁秦重错愕之间,飞身而出。
他发觉,和秦重待在一起虽然开心,可偶尔也会觉得尴尬和不安。
那个梦,还是对他有影响的。
想不到向来都一本正经的南宫毓竟会做出这个充满孩子气的表情。
秦重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后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洛阳城郊的段家山庄,坐落在一座雄山峻岭的前面,周围还有几个小山坡围着,看上去千檐百宇,气象恢宏,足以媲美京城的侯门之家。
不远处两骑骏马齐头并进,马上之人,一个白衣飘飘,长身玉立、气度雍容、眉飞入鬓、目光奕奕,一个黑衣肃然,身形高壮、浓眉鹰目、神情冷峻、不怒而威,一黑一白,相形成趣。
两人将马缰系在辔头上,相互瞧了一眼,黑衣人微皱眉头:「毓弟,这段家庄好大的气派。」
白衣人颔首笑道:「正是,起码比我家漂亮多了。」
「啊,不会吧?名门天下的南宫侯府竟然比不上这段家?」
「秦兄,有空你到我家转一回,就知道我绝对没有骗你了。」白衣人叹气道。
「那也对,人家好歹是洛阳首富,天下第一丝绸商。」
「怪不得段家小姐叫明珠。」
「明珠,段雄的这颗掌上明珠,不知道谁人能够采摘?」
「美貌加智慧加财富,我觉得她的意中人非秦兄莫属。」白衣人笑得自得:「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可我怎么觉得雀屏中选的会是毓弟——」黑衣人压低了声音,凑近白衣人的耳朵:「老实说,你是否暗恋人家,才主动提起人家的闺名?」
白衣人瞅着黑衣人:「秦兄莫非作贼心虚,所以才反咬小弟一口?」
「段明珠虽然不错,可入不了我眼。」
「……」
「能入我眼的,必是我倾心喜欢的人。」
黑衣人哈哈大笑,意态张扬。
白衣人摇头苦笑,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正在此时,一早守候在门前,身穿深灰色棉衣的管家趋上前,弯腰鞠躬:「小人段义,请问两位公子是?」
白衣人温柔一笑,抱拳行礼:「在下南宫毓,这位是秦重秦公子。」
这马上骑者正是秦重和南宫毓,他们餐风露宿地赶路,终于在段雄寿筵前到了段家庄。
段义笑容可掬:「噢,原来是两位,我们家庄主早就恭候多时了。」
在亭台楼阁中迂回曲折了一段路,经过长长的阶梯,转过了曲廊便是大厅,厅内早摆开了八桌酒筵,每桌酒菜均极丰盛,主人席的上首,除了坐着段雄父女外,分别就是六大门派中少林护法慈航大师、武当长老天机道长、峨眉大弟子静心师太、昆仑的少掌门赵平,青城当家墨先生,丐帮十袋弟子莫问非,而其他大大小小的帮派掌门,还有数十个镖头分别坐在其他的八桌上,但另外两个世家公子,宋问天以及慕容尉却没有出现。
看到他们进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包括那明艳动人的段家大小姐,段明珠。
她用一种志在必得的眼神扫视着眼前的猎物,在评估过后,终于将炽热的目光集中在了秦重的身上。
第八章
夜深。
灯火渐渐熄灭,盛开的筵席亦告散了。
段家庄变得宁静。
身为一庄之主的段雄因为心情太好而喝多了几杯,被他新收的七夫人扶着,笑着与大厅上的宾客告辞——不管是真醉还是假醉,他都有离去的理由。
大家都带着敬佩的目光看着他,六十岁了,还能保持着旺盛的精力,还能娶第七个夫人,无论如何都令人敬佩。
主人家既然宣告离席,虽然下人们不会怠慢客人,不过大家的兴致多多少少有点扫,因此也很快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更夫敲完了三更天的更锣。
南宫毓原本与秦重安排在同一间客房,宴会还没结束,南宫毓就已找不到秦重的影子。
回想起明珠大小姐含情脉脉地看着秦重的眼神,不由得恍然。
隐约记起那句「能入我眼的,必是我倾心喜欢的人」,南宫毓禁不住微笑,解开心结的秦重有了新的感情寄托,对他来说未尝不是好事情。
今晚他有佳人相伴,自然把朋友丢弃一旁。
打了个哈欠,微微觉得有点乏,南宫毓和衣躺在床角,却不知怎地,眼睛虽阖上了,人也疲倦得很,但却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只得闭着眼睛养神。
突然门外一阵微微的响动传入他的耳朵。
南宫毓倏地张开眼睛,面上带着几分关切。
南宫毓自床上跃起,小心地推开了窗。窗外夜色朦胧,在淡淡的星光映照下,空旷的庭院冷冷清清,他看到了一个黑衣人翻过了高墙。
只一眼,他就认出那黑衣人是段雄。
南宫毓不假思索地从窗口跳出来,振身一掠,顷刻已到十丈之外,跃上了一棵大树上,居高临下却看到段雄向着几里外的山坡奔去。
在自己的家里,有门不用,偏偏鬼鬼祟祟地翻墙,还穿了这身黑不溜丢的衣服,实在让人奇怪。
他的脑子映出了李青那张充满愤怒和怨毒的扭曲面容,以及曾经告诉过他的秘密。
今天这个日子,他一直挂心的李青并没有出现,恐怕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已遭毒手,第二,就是与段雄约定了时间。
无论哪一种可能,都应该与段雄深夜外出有关,跟踪他,或许就能揭开所有的谜底。
现在刚过未时三刻,云掩住了一半月色,枯草丛中,秋虫啁啾。
段雄来到了山坡顶上,在月光下,他看到了一个斜背着一柄乌鞘长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的少年,早已等候在那。
「老子等你很久了,段雄」
少年的声音虽然冷,却带着一股稚气。
段雄笑吟吟地走近少年:「小朋友,原来是你约老夫来这里。」
「正是老子约你来。」少年挺起胸膛,高声地道:「老子是李青,侠客李飞的儿子。」
「侠客李飞?」段雄放声大笑:「哈——」
李青嘿嘿冷笑着。
「你是『飞盗』李飞的儿子,想替父报仇也是情有可原,不过你知道你父亲是一个怎样的人么?」段雄满脸怜悯之色。
「别摆着一副恶心的面孔在老子面前。老子当然知道爹是啥人,正如老子知道你才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飞盗』一样。」
段雄面色一变:「小朋友,你别太偏信你家里人的一面之词了。『飞盗』的身份早已天下皆知,就是你父亲李飞,无论你怎样想为父亲开罪,这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你如果不是『飞盗』,怎会应约而来?」
「小朋友,我来是为了探求真相。」
「探求真相?说得比唱歌还要动听,你来恐怕还是为了宝藏。」李青不屑地笑着:「当初就是为了这个宝藏,而把我父亲杀了,可惜无论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如何算计,也算计不到我父亲早已偷偷地把宝藏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那些都是朝廷的贡品和军饷,我们自然要替朝廷拿回来。」
「朝廷的贡品和军饷?放屁,我父亲清楚地告诉我母亲,那是百年前山西流寇翁勇留下来的东西。」李青的声音因为愤怒而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藏宝图无意中被我父亲所得,他当你们是兄弟才据实告知,结果你们居然……」
难怪根据在李飞身上搜到的藏宝图去找,却没有发现任何宝藏的踪迹。
段雄沉着脸,一言不发。
「寻不到宝藏,却把一部分的军饷和贡品据为己有,然后栽赃到我父亲的头上,你们简直禽兽不如。」
李青恶狠狠地说道:「老子一点也不想为我父亲开罪,人死了,什么洗刷罪名,还顶什么屁用。老子只想要你的命。马邵昀是第一个死在老子剑底下的人,你没有这个荣幸,只有算第二个了。」
段雄大怒,刚想发作,却猛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转,笑着说道:「小朋友,原来你想杀我。」
李青鄙夷地望着他:「废话,约你来当然是想杀你,老子难道还想和你这个人渣叙旧?」
段雄面色一端:「我和你父亲黑白分明,可我也敬重他是一条汉子,给他一个干脆,没有羞辱于他。」
「放屁。」
「老夫虽已金盆洗手,原本不想与江湖有任何牵连,不过既然小朋友不原谅老夫当年出于大义被迫的所为,老夫也只好迫不得已与你一战。」
「啰啰嗦嗦干什么?快亮出你的兵器。」李青勃然大怒。
他受够了这家伙的厚颜无耻。
「今晚之战,是我和你之间的决战,与其他人无关,如果我输了,我的命就给你。」段雄依然笑着:「可万一小朋友你输了呢?」
李青面色不变:「输等于死。」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的命我并不想要。」段雄凝神注视着李青,缓缓说道:「如果小朋友有所不忍而手下留情,让老夫侥幸得胜,那么老夫能否请小朋友给一个承诺,让我们段李两家化干戈为玉帛,永远相亲相爱?」
李青愣了愣,他想不到段雄竟然提出这个要求,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段雄偷偷在笑。
他要的,就是对方的犹豫,高手过招,瞬息的犹豫就足以判定生死。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而一个人也只能死一次。
段雄拔刀在手,脸上充满了自信。
他不但对自己有自信,更对这把刀有自信。
这是一把用上等玄铁打造,背厚有一指,身长仅三尺,宽仅五寸,却有四十八斤重,锋利无比的刀,人称「灭魔刀」。
宝刀在月光中呈现出一种妖魅的光芒,充满了饥渴,因为太久没饮血的缘故。
段雄彬彬有礼地道了一声:「请。」
李青出剑越快,段雄的心情越来越愉悦。
虽然他的对手武功不错,可以称得上一流高手,甚至是在武林中也能排得进前十名的用剑高手。
年纪轻轻,有这样的成就,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有能力将威震河南的「神拳无敌」马邵昀一剑封喉。
可惜,他面对的不是马邵昀,而是段雄。
别人金盆洗手,通常意味着退出江湖,过着不问世事,逍遥快活的日子,但段雄的日子却过得并不快活,甚至有点苦。一天十二个时辰,花了五个时辰在绸缎生意外,还得用三个时辰练习武功,这样的生活怎么说,只能用苦而非快活来形容。
十多年前,武功比段雄高的,原本就不算太多,而通过这些年来的努力,他的武功更是大有进展,甚至自认为即使面对所谓四大世家,六大门派,包括他的掌门师兄,也不会落在下风。
他对自己武功相当自负,但却从不低估对手——这是他成功的秘诀。
李青的气息虽然还很平稳,脚步也没有乱,转身却稍稍慢了一点。
只是慢一点点,却形成了一个致命的破绽。
段雄的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狞笑,使出了平生最得意的一招「诛神灭魔」。
一招之内结束,一切都将结束,他对此相当有信心。
这一招他苦练了不少日子,如今威力远胜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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