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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错-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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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放下来。”有人从那些年轻女人身后冲出去,去解绳索。
而与之同时,晏栖桐还在侃侃而谈:“这纵使不在天子脚下,也处于阳光之中,你们要好好活着,彼此扶持,总能脱离苦海。记住,不要自残,不要自我厌弃,你们又没有错,有错的人也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晏栖桐已经不能再说更多了,脚下忽然沉了一下,像踩塌了土泥,掉下天坑般的深渊。她猛地闭了嘴,瞪大了双眼,眼前出现了幻觉,时空像被扭曲了一样,她……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那才应该是她在的世界。
那是一个小花坛。
小花坛是菱形的,四周的边缘,用水泥砌成宽宽的沿,沿上镶满了白色的小瓷条,打扫得很干净,可以坐上去休息。花坛中央,种的是棵矮松,周围有几种不同的植物塞满了花坛的内部,好似正是花期,开满了艳红色的鲜花。
不过那矮松似被厚雪压过枝,塔尖都没有了,整个身躯都是侧倒一边的,侧倒的反相向那边,鲜花也要少一些,像被人尽摘了去。
小花坛的旁边就是一幢四层的楼,这是一幢老楼,窗户外没有装防盗网,只伸出一些遮阴的宽檐棚子,其中有一个棚子瘪了,恰恰好露出那个小花坛来。
小花坛,小花坛……
晏栖桐知道那些人把绳索解开了,任自己掉下去。但她不明白的是,应只是一瞬的间隙里,她怎么能看清那么多东西,甚至处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小花坛,那是哪里的小花坛,又是哪里的四层楼楼下的小花坛?
还有,晏栖桐明明知道自己掉下去了,为什么没有觉得痛呢?她以为的摔死,或者起码的半身不遂都没有出现。她略带迷惑地抬起了头,然后就撞进一双温柔的眼眸里。
“桑梓……”晏栖桐心一松,眼皮就耷拉了下去。整个人如有千斤之力迳直下压,托住她的桑梓便跪坐在自己脚上,额间立即就见了汗。
“桑梓……”晏栖桐抬不起她的手,她又想哭了,也很想摸一下这个奇迹般出现的女人。但她现在另有一个疑惑,她曾想过如果能再见到桑梓的话,一定要问一下。现在见到了,她也就问了,“你为什么叫桑梓呢,害我叫你的名字一次,就被揍一次……”
桑梓低头看着说完这句话就昏了过去的人,还有她手腕上渗出的鲜血。她解开了绳,低头用舌尖将那些绛色一一舔净,轻轻唤了句:“未央。”
“我在。”身后有人也轻声应道。
“我没力了。”桑梓朝后回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未央蹙起了眉。
未央便走了过去,蹲□,将晏栖桐抱了起来。
“她元气大伤,小心护着点。”桑梓握住晏栖桐的手多追了一句,“不要去你那里。”说罢就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爬起来的姿势一点也不优雅,甚至一直都有点喘气,但除了她以外,在场就没有人敢喘气了,起码是喘出声音来。
那些被逼跪在地上的年轻女子们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像是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刚才吊在中央的绿裙女子眼见着就要被砸落在地时,她们都惊得本能地闭了一下眼,所以也没有看到,场中央什么时候去了个人,这个人又是怎么接住那个人的。尤其这个摇摇晃晃站起来的女子,自己都站不稳,脸色苍白透青。
桑梓站起来后,环顾四周。
她们是在晏栖桐说话的间隙里到门边的。琼大家被她制住,不得不带她们到这里。她原本还不知道晏栖桐的状态,只觉得居然用那么冷静的声音劝勉其他被掳女子,实在是勇气可嘉,忍不住就没有打断地多听了两句。
然后,她就听到“把她放下来”这句话,立时感到不妙。她是破门而入的,想也没想就迎了上去,然后承了五脏六腑都要被压碎了般的力。
她接住了晏栖桐,但是接住的是一个双目空茫神情犹如去了三魂七魄的晏栖桐,那脸色,真是比见到鬼还惨也似。
把一个人逼成这样,真该死。
☆、第二六章
桑梓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轻声问:“谁对她动过手?”
这个比在场所有人看起来都要弱不禁风的女子眉间阴冷;凝固了所有人的呼吸。
而未央也并没有走;只是将晏栖桐交给了别人;她有点不放心桑梓。
她与桑梓相交多年,可谓是极为相熟的人。桑梓身上的事,她是大致知道的,纵有一些桑梓不愿说;她也有她的门路探得些原由出。桑梓离开皇宫的太医院去隐居后;她们也并没有失去联络;常是一只信鸽,两边传音;不至于十分关切,可若要到了利害处,都会为彼此露面。
前段时间未央收到桑梓的来信,信中她画了一枝欺霜傲雪梅,并附言不日将到素青城。
既然那枝梅格外鲜活,足以证明桑梓的身体大有好转,身为挚友,自然为她高兴,也是在等着她的到来。但是,人没有来,第二只鸽子却是追过来了。
这只鸽子并不是她们之间常用来传信的那只,好在夙命训练的鸽子都非常厉害,又有桑梓独到的药粉味指引方向,故而才找了来。
打开信未央有些惊讶,这竟是一张寻人的书信。
书信中寥寥几笔画了一位五官艳丽的杏眼姑娘,只是左颊上有一道轻浅的伤疤,看上去就像没有画好,淡墨带过的笔误而已。但桑梓却在信中交待得清楚,这位小姐的特征便是这道伤疤。
桑梓道她与这位小姐于一寺庙中走散,据她事后追查,城中混进一批人牙子,专选人杂处,挑独处的年轻貌美的女子下手,作案手法胆大包天。只是出了那城,人牙子不知去向。那城是通衢大邑,她一人也没有□□之术,所以才想起了她来。
人牙子拐卖年轻女子,无非只为那几种,其一便是要卖到她这样的烟花之所,若是如此,倘若来得及倒好办,来不及,可就麻烦了。
未央没求远,先派人在她的未央宫周围打探。
果然,对面一直想要与她抗衡的“群花馆”里有古怪。老鸨琼大家手下几个姐妹都消失了,还有她馆里的大批打手都不在馆中。那家人的营生向来是下作手段,与桑梓形容相似,联系起来后,未央便传书给桑梓,让她速到素青城。
哪料桑梓已经在了路上,只是她身子弱,即使请了马车,也还是花费了许多时日才到的。
接到桑梓的时候未央心中一惊,想自己是否怠慢了这件事。桑梓虽然求助于她,倒并没有表现出十足的急迫来。没想到见到面后,桑梓满脸都是忧虑,很是坐立不安。
“她对我很重要,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到这个时候,桑梓才算是说了实话。
未央立即把手上的线索梳理了一遍,几乎又是同时,得到了“群花馆”里确实多出了许多新姑娘的上报。并特别指出,眼线有闻,其中有一位姑娘天姿绝色,可惜玉有微瑕,脸上有伤,不过颇得琼大家关注,并正在寻找巫师,据说要给她做雕青。
桑梓还没有歇过劲来,这话更令她有些变色。莫不是要把雕青做在晏栖桐的那道伤疤上,还是请巫师去做,难道还要拿去祭祀或是下符不成。
这事自然不须由桑梓出面。未央派人去请琼大家一叙,大家同在一条街上开门做生意,总是天天打交道的。但这回这琼大家兴许是有把握能扳倒她的“未央宫”,对来请的人也是推三阻四。想想此事不宜久拖,未央只好带着桑梓上门了。
这条街上的人,生意手段花样百出,有她这样努力想要洁身自好拔出泥潭改变现状的;就有那样昧着良心残酷无情只管赚银子的。在当今律法,拐卖良人虽然有罪,但却不重,只比偷盗重一点,故而她们才敢如此胆大,即使东窗事发,找人打点也很快可以抹平,下次再重来就是。所以她没打算走官路,也没打算做菩萨,她们目标明确,救出桑梓认为重要的那人即可。
桑梓是跟在她的身后去见琼大家的,在递茶水给琼大家的时候直接下了药,然后告诉琼大家,你们绑了我的人,我来要来了。
那琼大家被下了哑药,当即便口不能言,看着这突然冒出的平淡女子,直瞪圆了双目。
未央便听到桑梓道,如果她还平安无事,你便还有活路,她若遭了什么不测,你们群花馆给她陪葬。
未央很少听到桑梓用这样森冷的语气说话,不免对画上的女子有了十足的好奇。她想起从自己这走的妹妹和音顾,心下不禁有异。但当时显然不是该问的时候。那琼大家只犹豫了片刻,桑梓身法鬼魅;只闪到她身后,伸手蒙了她的双眼,然后低下头去在她耳边问,你猜,我拿开手后,你的眼睛还能看到东西吗?
就连在一旁的未央都打了个冷战,忙对琼大家的手下喝道,还不带路。
那琼大家已经被吓傻了,口不能言,眼不能观。她是被人搀着走的,身后还飘忽着那个可怕的女子,时不时地凑上来问双手要不要、双脚要不要之类的问题,恨得她几乎咬碎银牙,却不敢不从。
她不知道未央从哪里弄来的人,真是有好手段,她倒要看看,这女子找得是谁。
未央在门外也听到了晏栖桐的话,这第一印象着实有些惊艳。居然敢堂堂说教,完全不当自己是沦落在别人手里。而桑梓破门进去后,她也只来得及捕捉住一线下掠的绿影,那绿影瞬间就与桑梓重叠了。
琼大家还在身边跺脚,未央便告诉她,是那个被吊在半空的女子,据说她脸上有疤对么。
那琼大家便彻底呆了,大厅里冰凉的,她却一身都是汗。
她的那些手下看到是她带进来的人,不明所以,一时都不敢上前,只眼睁睁地看着人被救下,被抱走,然后被问:
“谁对她动过手?”
琼大家没有开口,所有人不知何解。这个白衣女子立在大厅中央,神情冷淡,可被她直视之人都犹如坠入冷窖,从心底冒出寒气。不久便有一个男子被推了出来。
他苦着脸狠狠地瞪了身后推他的同伴一眼,梗着脖子上前走了两步:“便是我,怎的?”
桑梓一步一步走向他。她走得极慢,每一步都极累。她的膝盖在刚才接晏栖桐的时候受了点伤,纵使她再坚持,这会儿也支撑不住她了。于是她便索性坐了下去。好在这地面铺有厚厚的地毯,坐着不至于辛苦。她盘坐好后想抬下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很痛,想也是刚才造成的,于是手也不抬了,只用眼睛看他,道:“你过来。”
那男子见她这样软弱,声音也是一迳的低沉了下去,就踏大步过来,为了配合她,还蹲下了身子问道:“怎的?”
“你为何打她呢?”桑梓温和地问道,她暂时没力气用别的语气了。
“这个么……”这男子想了想,一拍大腿,“谁叫她说我会丧子来着!”
“丧子?”桑梓有些微的不解,偏着头露出点点迷惑。
“是啊,她动不动就叫我‘丧子’,这不是找揍么?”
未央有些不忍地撇开了头去。桑梓现在撤下了所有的冷硬,从寒冬变为了暖春。这瞬间便让人有了错觉,仿佛她很可亲,仿佛值得托付,值得信赖。
但对他,肯定不是这样的。
桑梓慢慢地想了想,方明白过来。她平静地看着这个男子,如同注视死人一般:“你怎知她是在叫你,而不是在叫我?”
“我叫桑梓,桑树的桑,梓树的梓。”
她缓缓地伸出一手,伸直曲着的那手的食指。她刚才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要没了,那是因为她得攒着,如果她有法术就好了,立杀全场,但她只是个普通人。
但她又是个不太普通的人。
她那食指的指盖黑如墨色,且愈见深重。
而这男子突然发现自己不会动了,只眼睁睁地看着这根细瘦地手指伸向自己,最后定定地蝶落于他的额心。他的眉间立即留下浓稠的一点青色的墨汁,带有一点尾笔的,仿佛随时都要沿着他的眉心滴下墨来,会淌过鼻梁,流到口中,咽到身体里。
这透着十足诡异的场面终于令有的人清醒了过来。有人奔了上来,连声叫道:“喂,你怎么啦,醒醒,醒醒!”
那男子保持着蹲着的姿势,被人推翻在地,却已是手脚僵硬,曲着四肢,浑如一只肚皮朝天的癞蛤蟆。
桑梓浑身也被汗浸透了,她扫了未央一眼,未央忙过来扶她。可她们当即被一群众怒的男人围住。
“不准走!”
桑梓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动,但很快有人摸了过来。
未央在一旁道:“放我们走,我会叫她解你的毒。”
场中的事琼大家已经由身边扶着她的人告之了,何况她也不是没听到那个女子自报姓名。
桑梓?她就是桑梓?据说未央宫里姑娘们所有的药物都出自她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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