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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魂书-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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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彻寒说,“小阮啊,你记不记得上次齐应南来终南山庄时,逼我同薛家小姐成婚的事?”
  阮白塔点头表示默认。
  他继续说,“我当时,理应是不该拒绝的,若是答应他,此时我就是天王洲的驸马,就是乘着这个名,此番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可是我拒绝了,也才造成了现在的窘况。”
  阮白塔不懂,问,“这和您让我走有什么联系?”
  阮彻寒不笑了,神色无比严肃。许久他伸手托住了她的脸,道,“小阮啊,这是你的错。你的错,就应该你来弥补。”
  “我不懂。”她直视他的眼睛,那一双眼深如幽潭,只叫她屏住了呼吸。
  阮彻寒不语,看了她一会儿后这才笑将出来,道:“对啊,你不懂,你只是我铸造出的剑灵而已。”
  “所以从今开始,你只需要听从我的命令。”
  阮白塔倔强。
  阮彻寒无话,退开一步,“这两天我去想对策,用到你时便会叫你过来,若是用不到,你就不用过来了。”
  “您的对策就是让我们走,自己坐镇终南山,等齐应南的军队冲上来后束手待毙,不是吗。”阮白塔不温不火道,“白塔剑是终南山庄数百年铸剑的巅峰,只要我走,以后无论传到哪个血亲手里,战乱一结束回来还是可以重建终南山庄。主人,我是您的心头血,您想什么,我怎么会没有感应呢。”
  “小阮果然是我阮彻寒的得意剑灵,只是有些事情,不只是过心,还是要过脑,脑子才能把所有事思考清楚,也能把所有人记清楚,虽然你是我的心头之血,但是有些事情,你永远感应不到。”阮彻寒看着她,神色突然就有点凄冷,他张了张嘴,终究只说了一句,“这是命令,小阮,你我别无选择。”
  “既然我迟早要走,这两天,就让我陪在您身边吧,毕竟若您这样打算,怕是只有三天不到可活了。”阮白塔跪下,额头贴近地面。
  阮彻寒叹了口气,说,“依你。”
  这世上最可笑的事是什么?就是以为自己断绝了七情六欲专心做某件事情的时候,自以为什么人什么事都入不了法眼,却在不经意间触犯了禁忌,不进反退,乱了心性。
  人间的罪,十分都来自这一句“我以为”。
  抑或是这突如其来的生死之事,抑或是一意孤行爱上了自己亲手铸造的剑灵。
  他不言也不语,那是他的剑灵,纯洁无瑕,可以完全摒弃所有的杂念。这世上的事物,并不是生根就一定能发芽,也不是发芽就一定能开花,更不是开花就一定会结果。
  “齐应南心术不正,这十万兵器对付起义军就好像是削树为签,他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阴谋,例如□□北上,直至白荇洲。这一招使得妙,喧宾夺主,纵然是这天王洲洲长,也拿他是毫无办法。”
  德叔跪下,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说,“庄主,老奴不走,您在哪,老奴就在哪。”
  阮彻寒闭了眼,说,“庄里兵器,能带走的就都带走吧,带不走的就全部毁掉,就是齐应南杀了我占领整个山庄,也拿不了一支兵器。明日晨起我会用禁术伪造城中安乐,到晚上齐应南来时,你们大概已经到白荇洲边缘了。”
  “庄主!”德叔老泪纵横。
  “辅佐清酒继承我终南山庄,除了你我谁都不放心,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他打开门,天色阴沉,似乎就要下雨,“不早了,我猜齐应南会提前发难。打点一下行李,这就出发吧。”
  德叔说,“将白塔剑留下吧,若是齐应南攻进来了,您好歹能招架,或许就能逃出去……”
  阮彻寒摇手,说,“一天的禁术,也足够把我耗死了,留下白塔剑,和糟蹋了小阮有什么分别?”
  德叔说,“我知道你对她有情,可她毕竟只是一个剑灵,剑灵不会有感情啊。”
  阮彻寒笑道,“这正合我意,她没有感情,才能早点忘了我,去辅佐清酒执掌终南山庄。”
  德叔默然,良久道,“庄主啊,您就不会心痛吗?”
  “自她张开眼的那一天,阮彻寒就已经死了。”阮彻寒仍旧是笑,“一见钟情,更是不可原谅。现在的阮彻寒已经不是当年的阮彻寒,他已然不能一心一意铸剑,若是能牺牲自己救下全庄性命,也算是不辱他来这世上走一遭。德叔,你可明白?”
  德叔最后一次叩首,道:“老奴明白,老奴这便走。”
  “小阮呢?”他下意识地问,“也对,我已然派她去照顾家中女眷,这里耽误的时间够久了,你也快些走吧。”
  大雨终究是落了下来。阮白塔将人细数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进了假山洞口。
  德叔又是一把老泪,说,“小阮啊,关了洞口吧,齐应南一时半会发现不了洞口,我们就能及早赶去白荇洲啦!庄主他……他深明大义,唉!走!”
  阮白塔说,“德叔真是劳烦您了,我知道从庄主小的时候您就一直伴他左右,您上次和齐应南出卖庄主也是无心之举,可是这世上人心难测,这次发难,也有您的推波助澜。”
  德叔愣住,这才说,“原来你都知道?”
  “这事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了,德叔,照顾好阮家上下,不然小阮就是灰飞烟灭,也定将叫您断了种。”说罢伸手按下机关,矮身冲了出去。
  “你去哪?”德叔大骇,这才明白过来,那也是他这一生最后一次多嘴,“小阮!庄主……他对你有情啊!”
  “我知道。”那边的声音已经渐远,“小阮都知道。”
  偌大的终南山庄,终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一如二十年前,母亲丢下他去世,父亲专注铸剑,整个山庄,能真正说得上话的,竟然连一个人个没有。他就蹲在终南湖畔,自己同自己讲话。
  那些苦难埋在心里,酿成了一瓶毒,这瓶毒不会毒害别人,只会毒害自己。
  直到铸成白塔剑,他以一滴心头血唤出了阮白塔,那个剑灵纯白无瑕,叫他一眼便深深陷了进去。正如古书所说,一个人的巅峰是伴随着他的败落,花开会败,他亦是如此。
  他这一生何其短暂,与她相伴的时日更是极短,不过这时却丝毫不后悔将她送走,这彻骨的孤独,或许才能提醒他,他不是在做梦。
  雨终于停了,晨曦在天边微微崭露头角,新的一天就要来了,命运的裁决也要来了。
  他也没想到齐应南会来得这般快。只是清晨,他便率军闯进了庄门,说是怕他变卦,要来监视。阮彻寒说好,您随意参观,阮某就自行回屋休息了。
  齐应南霎时就发现了不对,伸手扯住他的衣领,说,“阮彻寒,你真当我傻?你是不是就没打算将那十万兵器给我?如若不然,这时你身旁的小娇妻去哪了?”如此一言,伸手就要拔刀。
  “齐将军当真是性急,不过是昨夜大雨,扰人清梦,妾身许久入睡今日才会起得迟些,您就这般诋毁我家相公不信守承诺,如此这般,这生意倒是该如何做?”
  阮彻寒蓦然回头,那人就倚着被风雨打得残落的一树棠花,脸上是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齐应南这才恨恨收了刀,狠狠推了阮彻寒一把,说,“别耍什么花样!不然我就先拿你这如花似玉的小娇妻开刀!”
  “妾身当真是珍惜自家人性命,哪敢耍什么花样?”她伸手扶过了阮彻寒,道,“好歹我们彻寒是一庄之主,您这般针锋相对目无他人,让您部下看到了也不怕会被笑话,以后一传十十传百,到时被天下人传唱一番,脸上也是挂不住啊。”
  齐应南脸上红转青青转黑,终于哼了一声拂袖而去,留下一个风骨傲然的妻子和一个震惊的庄主。
  “不是让你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阮彻寒皱了眉,“不过无碍,以你的身手,现在走也是来得及的。”
  “来不及了,主人。”阮白塔冲他笑,那笑太过刺眼,叫他眼睛发酸,“洞口我已经毁了,山庄倚靠绝壁,我就是魂飞魄散,也逃不出去的。”
  “为什么?”他终于撕下了稳重的面具,双手几乎是要将她的肩膀抓碎,“为什么不走?你可知,与我一同留下,就是死路一条?”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用禁术支撑许久,阮彻寒的功力已然大不如前。阮白塔将他扶正,将真气输入他体内,“我不觉得死可怕,因为我这一生,只愿认您一个主人。”
  “可是你自我铸造出来,不过短短六个年头,小阮,我不舍得你死。”阮彻寒脸色苍白,“你怎么就不明白?”
  剑灵是不应该有泪的,只是那时,空荡荡的胸膛突然传来一阵疼痛,两行泪就这般落了下来。“明白的,”她一如往日倔强,看着他,“我都明白的。”
  “小阮!”阮彻寒也落下泪来,“你……”
  是啊,从我第一眼看到你,心里就像有漫山得花开了遍,就这一眼便死心塌地爱上了你,遇见你是我从母亲去世以来最开心的事,只是你终究是个剑灵,我同你走得再近也只是主仆,不会变成其他啊……小阮。
  这人间真情,不仅仅只是甘愿赴死。你是我心头一滴血,你活着,就像我也活着,就在你胸膛陪伴着你啊……小阮。
  你是我一生的标杆,所以不能就这样一死,同我一样被毁尸灭迹啊……小阮。
  你不明白,你也不会明白。
  “别哭了。”她终于伸手擦干了他的泪,“审判就要来了,您怕不怕。”
  阮彻寒伸手握住她的手,“小阮……我怎会不怕,我不怕我死,但我怕你难生!”
  “多说无益。”她走近将额头抵在他的下颚,“休息吧,中午马上就要到了。”
  齐应南几乎是咆哮着冲进来的,“阮彻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施幻术骗我,好,我这就先绑了你这小娇妻,让你看看她是如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绑我,也得先问问我啊。”阮白塔拔身而起,化作一道剑光,齐应南身后侍卫见到立马冲出护驾,剑光涌动,霎时已是一地的尸首。
  “白塔剑?”齐应南伸手招架,震惊之余却是不露出丝毫破绽,“我竟然没想到,你的所谓的夫人白塔,就是你所铸造的白塔剑!”
  “在我心里,她确是我夫人了。”阮彻寒已然功力大损,几近虚脱,眼神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骄傲。这骄傲看在齐应南眼里就像是迎面来了一刀,他冷笑一声,吩咐身后的随从,“把我的缚仙索拿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斗得过谁!”
  阮彻寒终于大惊,一口血便是喷了出来,那传令随从已然到了门前,他挣扎抬手便是一记手刀,那随从应声倒下的时候,却是身后又一个随从,将缚仙索递到齐应南手中。
  “痴人说梦!”缚仙索一出,阮白塔几乎立时就不能动,“阮彻寒,你就真以为我铁甲军是□□长大的吗?”
  “怕是只有你一个是这样长大的吧?”阮彻寒笑他,眼神是无尽的鄙夷。
  “好,好,你嘴硬,那我就让你的小娘子这边看看,我是如何把你折磨到死的!”
  “晚了,齐应南。”阮彻寒看着他,眼里仍然是无尽的鄙夷,突然胸口一震,一口毒血便喷涌而出。
  “主人!”阮白塔大骇,却被缚在缚仙索里无法动弹,急的目眦尽裂,像要活生生将齐应南生吞活剥掉。
  “小阮,不用伤心……”阮彻寒看她,眼中是无尽柔情。“我就要死啦……小阮,若是有来世,那便愿来世再也不见……”说罢引刀向右手手腕,那里是一个形似白塔的标记,也是他们主仆最后的契约。没了它,哪怕就是她活下来,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再也寻不到他的转世了吧?
  “阮彻寒!”阮白塔声嘶力竭,“你住手!你不能这样!”
  “再见了,小阮。”
  那道标记终于还是黯了下去。阮彻寒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倒在一旁,缚仙索将她捆得结实,她平生第一次那么热切想要活下去,就是翻遍整个清平得每个角落,也不能放弃阮彻寒!
  只是你这样下去会入魔吧?若是入魔,那就再也不能与阮彻寒同行了。心底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只是现在能救你的,只有我一个。遵从我,我就能救你出来。
  救我,我遵从。
  齐应南回想起来那天可真是怪事连连,天地间突然白光一现,地上就只留下了缚仙索,而阮白塔和阮彻寒的尸身,竟然凭空便消失了,任他派人搜遍了整个山庄,也没有找到一个活人。
  凤凰山,往生池。
  池边突然出现了一位年轻的上仙,身后立着他的徒儿,显得乖巧又顺从。
  “师父。”他启口。
  “怎么,又是天行尊者他们向你告状了?”凤萧箫心里觉得好笑,转身去看他,“君墨,你何时变得和他们一样世俗了。”
  “若只是这样,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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