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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家子弟-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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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还是低着头,“你不明白的。”
他其实是很怕把这事逼到薄菡面前去看自己在他心中到底是个什么位置,万一薄菡斟酌来去,最后还是决定以大局为重,或是被皇上威压不过,向郢德退让了,自己情何以堪,那可真要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他实在是不敢去试,所以宁可这样,按照郦柏想出的法子,诈死离开,两个人难受段日子,总能好起来的。
柳湘莲看他使劲低着头,地上便有一滴滴的水滴落下,也自悔话说得太直了,贾环一个十几岁的纨绔少年,从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遭逢家中大变,还要和朝中两位最位高权重的人周旋,能平平安安和自己躲到扬州来做起生意,过着小日子,已经是很不容易的。
拍拍他,“回去,晚上黄公子在燕春楼请客,说是要给我洗尘呢,到时我们也包个画舫去游河,他把那位于大老板也请去了,此人虽说是个家中历代贩盐的人物,却也十分的风趣,见闻广博,说话很有意思的,上次请了我们,我们还没回请呢,正好黄公子愿意代劳,就顺带请上他,省得花了咱们的银子你又要肉疼上几天。”
贾环破涕为笑,“呸,笑话我还没完了!”擦擦眼睛,“走,你还嫌我那桶酒卖给李头儿买贵了,咱们晚上这一去,他们不就又要挣回去了吗。”
柳湘莲无语,扭头就走,他跟这位算计得如此精细的人实在是没什么好多说的了。
喝花酒
柳湘莲口中的黄公子就是他那位旧友,家中是开镖局的,扬州秦淮一带,繁华富庶,商贾往来频繁,经常会有运送贵重物品的客商需要找镖局押运,因此当地几家老字号,在外行走有几分薄面的镖局都生意兴隆。
黄公子家道很是殷实,他又为人热情,前些年去京城时,以武会友,结识了柳湘莲,两人都是爽侠的脾气,十分投缘。
柳湘莲一年前到苏州采办货物时偶遇了这位旧友,两人重逢自有一番喜悦,当时就蒙他帮了不少忙,黄公子本还打算过段时间再去京城拜望他,不想没几天柳湘莲又来了他的老家扬州,说想要在此地买房置产。
黄公子很是高兴,着实下了一番气力,跑前跑后地帮他置办,自此好友就长居扬州,隔三岔五的便能相聚小酌了。
到了这日晚间,果然由黄公子出面,租了燕春楼的一艘小画舫,载了柳湘莲,贾环还有那位于大老板,并四个水灵灵的花娘,一起喝酒游湖。
于大老板大约有个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中等身材,相貌平和中正,加上略微有点发福,因此别人看他总觉得温和可信,值得一交。
他家中几代都是扬州的大盐商,他自小跟着东奔西走地做生意,见过不少市面,为人十分活络,如今在扬州也是数一数二有头脸的人物。
于老板前一向发现,贾,柳二人新开的的酒庄很有特色,不太卖本地酒,而是专门从北方运口感香醇的各种烧酒来卖,竟是生意奇好,只是他们看来人手十分有限,每次运回来的酒都不多,经常是供不应求,于老板想到自己运盐的商路应该是有一部分能和他们运酒的路线重合的,本着有钱大家赚的原则,就打算来和这两人谈谈合作的事情。
费了一番心思,打听到黄公子和柳老板是好友,他便请黄公子出面帮他们说和说和,黄公子欣然同意,这就在给柳湘莲接风洗尘时也请了他一起作陪。
晚风漫拂,花木飘香,灯光点点,笑语声声,几个人酒过三巡,慢慢说到正题,柳湘莲只管和黄公子两人边听花娘唱曲儿,边推杯换盏地畅饮,生意的事情全部交给贾环去拿主意,他旁听听,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便不去多管。
贾环听说于大老板想要合作,顿时来了精神,他也正在发愁自家人手不足,白白的放跑不少生意,实在是有些可惜。
立时就拉着于大老板细细地盘问起来,于家的盐队走的都是哪几条路线,每队规模多大,都有若干人手马匹,每年会走几次,若是顺道运酒,那每趟能运多少,利润打算怎么个分法。
于老板‘棋逢对手’,见这位小贾老板这么认真仔细,也顾不上喝酒了,开动脑筋,一问一答地和贾环商谈了起来,费了不少唾沫,觉得嘴皮都磨薄了一层,小贾老板这才敲定下月就先走两趟试试,若是发现此法可行,那就再接着细细商量合作事宜。
黄公子在一旁听他二人谈妥了,就举杯笑道,“贾兄弟和于老板可真有耐性,我想着三言两语就该能说好的事情,硬是被你们两个说了一晚上,我刚还在担心照你们这个细发劲儿,今晚只怕谈不出个结果了,来来来,在下敬二位一杯,祝你们这趟生意马到功成,我这牵线搭桥的就算没白忙活,柳兄弟就更不用说了,可以跟着一起发财的。”
几人大笑,一起举杯,正要喝,忽然一声闷响,身下巨震,不知画舫撞到了什么,贾环身量轻,最是不稳的,翻身仰倒,幸亏柳湘莲身手敏捷一把抓住了他,不过酒水洒得满身都是,狼狈得很。
黄,柳两位公子一齐大怒,抢到船头喝问怎么回事。
艄公点头哈腰地赔罪,却原来是他一时走神疏忽,蹭到了迎面开过来的一艘大画舫。
这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撞上的那艘也是燕春楼的画舫,不过比他们这艘大了很多,有上下两层,十分稳当,和这艘小画舫蹭了一下并没受什么大影响。上层中依然红烛高照,衣香鬓影,阵阵丝竹声悠扬动听,还夹杂着客人的说笑声和女子的娇声燕语。
白天在贾环店中买酒的李头儿三步并作两步跑上船头作揖赔礼,可见此船上应该是扬州知府刘大人的公子和他宴请的贵客。
黄公子几人身上酒水淋漓的很是火大,怒道,“你们这是怎么开的船?艄公都是睡着的不成!这般慢的速度也能撞上?本公子请客人来是喝酒的,不是来给酒水淋的,这一身湿漉漉的,酒气冲天可如何收拾!”
这两艘船都是燕春楼的,不管是哪边的艄公理亏,都是他们的不是,李头儿连忙痛骂了两个艄公几句,要给黄公子消消气,抬头看见贾环也走到船头看热闹,连忙求他,“贾老板,原来你也来了,帮帮忙,我们这真不是有意的,小的回头这就再奉上两壶好酒赔罪。”
贾环这倒不太介意的,便笑道,“我们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好酒倒是不必再送来,只是这衣裳湿漉漉的难受,你派人划个小船把我们的随从送一个上岸,回家去取干净衣裳来。”
话音刚落,就听李头儿身后的画舫上层哐当一声响,好像打翻了什么重物,李头儿吓得一缩脖,暗道黄公子这边还没劝好呢,上面这是又怎么了,赶紧应承了贾环,一叠声地叫人赶紧划小船过来,把小贾老板的随从送一个上岸去,又好声好气地把黄公子等人劝回了船舱里,仍是捧上了两壶好酒赔礼,看着他们的船慢慢划开了,这才擦着汗回去看看刚才自己这边是砸了什么东西,怎么搞出了这么大动静。
于老板是个好脾气的,贾环不太讲究,黄公子和柳公子虽都有些火爆,但也不是不讲理之人,看人家一个劲儿地赔不是,说了两句也就算了,回去坐下接着喝酒听曲儿,只待家人取了衣服来,就各自换好回家去了。
贾环因等的时候无聊,他又不怎么爱听那花娘咿咿呀呀唱的曲儿,认为听着很有些牙酸,左顾右盼的,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
上岸被冷风一吹,就有些东倒西歪,那三人也都各自有了七八分酒意,干脆也不回去了,于老板和黄公子一人搂着一个看顺眼的花娘去燕春楼开房休息。
柳湘莲一贯的眼光高,作陪的几个花娘他都没看上,不过看看贾环醉得路都走不好了,他便也不自找麻烦,架着醉鬼回去可是个苦差事,于是跟着黄,于二人一齐去了燕春楼,让收拾两个舒服房间出来,他们睡了,明日再回家。
贾环走到半路就扒在柳湘莲身上睡了过去,隐隐约约听他埋怨这什么酒量啊,太差了点吧,也不介意,料他不能把自己扔在半路上不管,放心大胆地坠入黑甜梦中。
这一路睡得极不踏实,总觉得被人搬动来去,也就是他实在醉得睁不开眼睛,不然肯定要骂柳湘莲,不带这么折腾人的,最后好容易稳当下来,被放在了床上,伸伸手脚,感觉竟还有一个温热的身体躺在身边,靠过去抱抱,迷迷糊糊地想黄公子待客可真是周到,自己都这样了,还给弄个花娘来陪着,这女子今晚的银子挣得也恁轻松了些。
这一世都别想再跑了!
借了酒劲,抱着花娘,贾环呼呼大睡至日上三竿,醒来只觉头痛无比,暗骂这什么破酒,他以前在宫中也喝醉大睡过两次,可都没有这么难受过。
闭着眼睛推推身边的人,“去让人准备热水手巾,洗漱一下,这可该起来了。”
身边那人顿了一下,也不吭声,坐起身来拍了两下手掌,房门便轻轻一响,有人进来了一下然后又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果然响起了往水盆里注水的哗哗声,一只手伸过来,贾环还没醒利索,闭着眼睛,任人把自己扶坐起来,又被用热帕子擦了脸,再递了一盏热茶到嘴边给他漱口,贾环将那茶在嘴里过了两圈,迷迷糊糊地暗自称奇,这燕春楼待客的规格可真够高的,早上给漱个口就要用这般好茶,貌似比他在家中日常喝的还要香。
这回不能再继续闭着眼睛了,睁开来看水盆在什么位置,好把漱口水吐出去。
一睁眼就见面前一张熟悉的俊脸,正温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大惊之下没掌控好,一口茶水直接咽了下去,呛得直咳嗽。
那人伸出手来帮他轻轻拍后背顺气,贾环连忙挣扎起来,看自己睡在床里侧,如果不跨过那人就下不去地,只得在床上直接跪了,“叩见,叩见皇上!”
郢德哼笑,“虽然人人见了朕都要跪拜,不过这在床上跪着磕头的你可是第一个呢。”忽然一把将他拉回来紧紧抱在怀里,“环儿,你怎么敢干这种事情,连朕都敢骗!你自己说,这么大罪过,该打多少板子!”
贾环不敢乱动,大惊之下,连头疼都想不起来了,只觉得自己被箍在一个宽厚温暖的怀里,脑袋靠在郢德肩头,微微有点宽心,虽然陛下叫嚣着要打人,但看这亲热劲儿,应该是不会再追究自己的欺君之罪了。
过了一会儿,头顶想起低沉的声音,“朕知道你胆子小,那会儿把你调得远远的,就是怕吓着了你,谁知你竟这么没用,还是被吓到了,朕那时都后悔死了,早知这样还不如就把你留在身边,哪怕,哪怕你个没心眼的笨小子又被水溶骗了去呢!”
贾环心中五味陈杂,郢德对他一直很好,若不是此人的身份太过吓人,那现在肯定是他心里第一等亲近的人物,便算经常有些行止亲昵暧昧,他也并不觉得排斥。
“皇上,我,我那时…你不怪我?”
郢德稍微松开些,看着贾环的脸,“怪?朕刚知道你是在使诈时,恨不得立时派人来抓你回去大刑伺候!你不知朕一年前收到郦柏那厮送来的急报后心里是什么滋味,水溶他干脆一个多月都躲在他那王府里谁也不见,朝都不上了,后来要不是太上皇出面调停,他怕是要……”
贾环一颤,“皇上,北静王爷他那时应该只是心里不好受,所以躲着不见人,定然不是有意要对陛下不恭的。”
郢德苦笑看他,“你就这么护着他,朕有哪里不好,哪里不如他了?”
贾环顿时有点结巴,“这个,这个,您想哪里去了,你是皇上,他是王爷,当然,当然是您比他厉害,怎么会,怎么可能有不如的地方呢。”
郢德盯着他道,“都这个时候了,你又何必再说这些面子上的恭维话。你放心,朕不会强你什么,也不会因此就对水溶生出什么罅隙,他到底是朕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朕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老实回答,在你心里,朕到底哪里不如他了?”
贾环咽口口水,这一大早上的,实在刺激太大,加上昨晚宿醉,脑筋颇不灵光,“没,没有不如的地方,皇上您其实比薄菡要好得多。只是,只是我和他先相好的,我要他一心一意对我,那我自然也要一心一意的对他,况且您是皇上,我,我也不敢想太多…”
郢德微微转过头去,呼一口气,“原来,原来是这样,”眼光变柔和,低声道,“你和水溶的事儿,朕一开始只是当笑话来听着玩的,觉得水溶他怎么就会看上你这么个小无赖样的人物呢,偏你这小子竟还总不待见他,真是笑死人了。
后来朕才发现原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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