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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gl作者:铃九-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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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府。
  白衣少年齐耀咬着一根狗尾巴草,坐在窗台上,脸上带出几分稚气,拖长语调:“你,在画什么呀?”
  站在书案一侧的执笔之人回答:“我妹妹。”
  齐耀“咦”了声:“那个小姑娘?都这么大啦?”
  执笔之人一顿,十分无奈:“都多少年了?”抬头看一眼齐耀,又说:“那时候……我还觉得,哪来的穷小子,医术居然不错。”
  齐耀扯扯唇角:“亏你总是一副……”
  执笔之人慢慢磨墨,状似不经意的说:“舅舅有事瞒着我。”语气却是肯定的。
  齐耀眨了下眼睛:“是吗?”
  那人沉吟片刻:“你们都有事瞒着我……白宵和舅舅又一起进宫了?”
  齐耀摸了摸下巴:“师弟,你该去见见燕帝的那个姐姐。”他解释:“应该能说的来。”
  那人笑了声:“嗯,我明白。对了,小师兄帮我把画烧了吧。”
  齐耀狐疑:“真明白啦?”
  那人放下笔,拢拢衣袖,语气悠然:“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
  齐耀:……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人抿了下唇,仿若叹息的念出两个字。
  齐耀竖起耳朵,细细聆听。
  天命。
  又是十日过去。
  五月中下旬,声声马蹄自皇城踏出,踏向前线。
  五月底,南帝遇刺。消息被南帝亲信压了下去,可宣德帝重伤垂死的流言还是影影绰绰的在南军中传开了,其中自有燕国推动。而下面的士兵对比着多日不见皇帝的现状,多多少少总有些信了。
  渐渐的,军心大乱。
  与此同时,乔锦笙一步一步,走下九阶。她亲手将兵符交到安乐王手中,说:“朕把大燕的儿郎交付给你。”
  言下之意,自不必说。
  先帝四子,如今的安乐王行了大礼。
  “臣,定不负陛下,不负乔氏山河!”
  乔锦笙怔了怔。
  是啊,这是她的先祖打下的山河。
  时过境迁,她早已看不到当年烽火。
  端宁帝一字一顿:“家国三千里……朕先前有负于你。”
  安乐王连说不敢当,女帝止住他的话,说出承诺。
  若是安乐王能守住这三千里家国,此后,就是惠及子嗣的一生荣华。
  季府的来客以同来时一样的隐秘消失了,除却望着东方站了一日的季礼和陪父亲一起的季诚,没有人知道。
  季礼还在回想外甥的话,说的是:“舅舅,你可知道,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外甥的眉眼是肖似姐姐的柔和,眼中却是不容错判的坚定。
  “……我没有让步。母后会懂的,天下为重。”
  乔锦笙满心以为,自此之后,燕军当所向披靡。
  可她还是失望了。
  安乐王挂帅,率领京师中一半精锐,长途跋涉奔赴战场。端宁帝站在城楼相送,蜿蜒而去的军队在她眼里竟与当年南七来时的送亲队伍重合。
  都是鲜血淋漓的颜色。
  安乐王所率之军到达前线,作为端宁帝的弟弟,某种程度来说他在燕军中的地位很像南国皇帝之于南军。
  一切都在变好。战势向燕军倾斜,燕军占尽优势。直到有一天,探子上报,南帝已醒。
  ……
  离京时,端宁帝曾和安乐王细细说过下药之事。此刻突闻南帝康复,他只觉难以置信。
  反复确认数遍,安乐王终是咬牙:“去备笔墨良驹,本王要送信进京!”他环视众将,眉目凛然,喝道:“给本王打起精神!”
  话是这么说的,可安乐王心下清楚,燕国将士,已经被夏琰打怕了。
  这可不行。
  他心中一动,口上吩咐不停,把自京城带出的人分散开来,安置往个军。
  在给端宁帝汇报的折子上,安乐王写的冠冕堂皇:京中来的人对南军只有胜没有败。
  简而言之,提升士气。
  对于南帝已醒的消息他尚未全盘相信。得布置下去,至少要拿到五月之前的南帝笔墨,还有如今的,一起递上京。
  端宁帝收到消息,是在七月初。
  乔锦笙去看了地牢里用来试药的死囚,先前留了心思,并未将几个试药之人全部处理,此刻倒是派上用场了。那死囚仍是一副不解世事的模样,她忍着恶心问了几句话,再把人洗干净了、着人审讯……按说,药并未失效。
  那就是解药流出?
  白宵此刻尚在季府……乔锦笙下意识的不再考虑这个可能。
  或者,南国也找到了洛岭之人?
  术士聚居在洛岭以北,比起燕国与之相隔的洛岭天险,南国寻去的确颇为方便。但算算时间,乔锦笙十分不信,先不论南军是否能反应过来,就是来回路程,都不止那些日子。
  安乐王还是没有止住燕军落败的步伐。
  一个月后,两军对战清流关。这是通往燕国腹地的最后一道关卡,若是失了……安乐王很不乐观的想,自己怕是得以身殉国。
  不论他再如何力挽狂澜,清流关失守的消息还是在八月底传至京城。
  与之一起写在折子上的,是安乐王受降。
  他甚至没有用上自己的布置。
  安乐王对清流关不甚熟悉,在他看来清流关三面环山,已是天堑。却万万没想到,南军派了小队人马摸上关后峭壁,自山上冲下。燕军被打个猝不及防,等回过神,城门已开。
  端宁帝看过折子,先是大怒然后后大悲。乔锦笙站起身环顾整个朝堂,字字泣血:“四弟……”
  下了朝,乔锦笙将季礼留下,密谈一日。
  到了傍晚,季礼总算得空回家。但他尚未来得及回到季府,就再次被运往皇宫。
  乔锦笙几近失语,盯着来报之人:“……又是遇刺!?”
  时隔三个月,南国终于报复了当初燕帝对南帝所作之事。
  乔锦笙坐在龙椅上,分明是盛夏,她却觉得冷。
  偏偏在这时候,她恍然想到:姐姐她,也是这么觉得吗?
  真的……好冷。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真的不会写打架啊……(深沉脸
  清流关那里参考赵大打南唐。

☆、第76章 锦绣

  清流关所建城楼以防御为主要目的,这里没有同宫中一般的、或华丽端庄的建筑;城楼称得上简陋。
  却坚不可摧。
  安乐王不经意的侧过头;看了眼烈日之下、数块移动的、离自己极近的影子。还有距他两步远、在身侧和身前引路的四人……安乐王肃了神色;此刻是南帝召他去,而他既已降于南国,就必须要为今后做打算。
  算来算去,他连同两个弟弟最好的下场不过是被宣德帝封一个用来彰显南帝仁德的侯爷,或许哪天南帝心情不好;就要去陪伴九泉之下的燕国先祖。
  ……可那又如何?
  安乐王眼中现出些许暗色。他一直隐藏的很好;在自己与弟弟们羽翼未丰的时候站对队伍,在多少次端宁帝的试探下强撑过来……
  不是什么“都是天家子孙”的不甘心,而是满满不屑一顾。那份埋在骨子里的不屑是连两个弟弟都不知道的;凭什么一个女人能坐上那把椅子?若是乔锦笙真是当世明君也就罢了;哪怕资质有限,只能做个守成之君,也好过像现在这样。
  何止朝堂无人?乔锦笙根本看不到下面官吏呈上的花团锦簇下是怎样一片**横行民生凋零!
  安乐王定了定神,心想,真是太可悲了。
  到了地方,挡在他身前的两人分别踏向左右,守在门口的南帝贴身太监瞅他一眼,转身报道:“陛下,人来了。”
  房中传来些细碎声响,安乐王垂下眼,只当自己是聋子。
  过了半盏茶功夫,南帝的声音才响起:“安得意,教他进来吧。”
  那贴身太监应下了,伸手推开门,又站回去,伫立不动。
  安乐王抬眼,恰好看到南帝捏起一颗深色棋子,踌躇片刻后将其按在棋盘上。
  棋盘仿佛是整块玉石打磨而成,在炎炎夏日里散出清冷温润的光泽。棋子分做深浅两色,远远望去,像是同样由玉石所制,颗颗形状相同,色泽更是难得的一致。
  落下那一子后,南帝一拢袖口,站起身,又淡淡唤了声:“安得意。”
  “奴才明白。”
  南帝的贴身太监转身面向敌国王爷,自一旁不知何时来的小太监手里端起一碗汤药,递到安乐王眼前。他犹豫了下,不知如何称呼,干脆含糊过称谓:“……请用汤。”
  南帝的声音适时传到:“招待不周,王爷见谅。”
  安乐王心知肚明,那是人家要审他,又不放心……药,大概就是废了他的力气。
  他顿了顿,先是卷起自己的袖口,再自那太监手中接过碗。
  这种时候还是知趣些。安乐王一边自嘲,一边缓缓将汤汁咽下。
  期间,他数次状似无意的望向南帝。对方也许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不过并未在意,甚至弯起唇、冲他笑了下。
  自第一次见到南帝起就有的那种违和感又浮了起来,安乐王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眼前的南帝和传闻中那个少年天子并不相像。
  不过民间还说昭阳公主如何如何。安乐王递还汤碗、正正衣冠,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一个阶下囚——南帝没虐待他,甚至称的上好好招待——用最后一丝闲暇时光想:传闻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太信比较好。
  他得小心计算自己的筹码,争取在燕京被攻破的那一日,保下两个弟弟……如果在那之前,小五小六没被乔锦笙暗算的话。
  小五小六没等到自己与乔锦笙反目,这也许是好事。而如此一来,他们更没必要为现在的燕帝陪葬。
  至于史书上的千古骂名……人活一世,总该有些想守住的东西。他选择的是自己与弟弟的性命,而不是大厦将倾的燕。
  他眼睁睁的看着大燕在数年里倾颓,偏偏朝堂上还是一派盛世之象。
  安乐王有时候甚至觉得,端宁帝也是个人才,短短五年就让大燕自根子里腐烂。乔锦笙生于冷宫,后来真正的成长也在妇人之手。也许已逝的长公主姑姑是故意如此,乔锦笙被养的只着眼小节。接下来的事却不遂她所原,乔蔓输了。
  ……
  他做不到让这棵参天大树重新焕发生机,至少可以将一切推倒重来。
  南军在攻下清流关后就在此处停留休整,即是战略险地,能用来休息的房屋多是多,可几乎都布置简陋,普通兵卒夜间歇息所在的更是只有四面墙、一个房顶、一张大席。南帝所在的屋子自不至此,但也仅有些寻常布置,连个冰盆都没有,被窗外来的光照的透亮。
  南帝倒是一副不觉得热的样子。他坐回原处,问:“还走的动?”
  安乐王尝试着抬了下脚。
  南帝:“坐过来。”说着,对棋盘对面的软垫抬了下下巴。
  安乐王依言照做。
  南帝抿着唇,似乎叹了口气:“你们能找到洛岭的人,朕自然也行……可你们给朕下的药未免太过阴毒,不报答回去,朕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安乐王一时不明所以,想了半天,都没想好这种时候该说什么。
  南帝:“你紧张什么?对了,叫你过来是想问你,既然降了,你想要什么官位?”
  安乐王的瞳孔一缩,戏肉来了!
  南帝几乎是在开门见山,安乐王却不敢从善如流。他思虑片刻,又不敢耽搁太多时间,先是试探的说了句:“罪……”一顿“得见天颜……”再一顿。
  南帝笑了声,安乐王不再言语。
  南帝仿佛觉得无趣,先道:“既然不说,唔……”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一只猫,在逗弄惊慌失措的耗子,“朕看你这般手无缚鸡之力,仿若静女……”
  安乐王闭眼,的确,他现在估计连眼前的棋子都拿不起来。
  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南帝下一句话,再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对方在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收入棋罐。
  南帝面上不再是方才的调笑神色,眉尖轻轻拢起。
  他说:“两日后,江城。朕的意思你懂,可你的意思……到时候朕再看看,用不用明白。”
  安乐王屏气细听,待到对方语闭,便毫不犹豫的回答:“自当竭尽全力。”
  南帝满意的笑了笑。
  “只是,”安乐王小心翼翼的斟酌自己的用词遣句,“江城的部署,怕是有所变动的。”
  南帝看着他,眉眼在暖色的光泽中映出些许不真实的浅金色。
  安乐王一咬牙,干脆不再吞吞吐吐:布置说就说,可要是因为有变动而造成损失……可不怪我。
  南帝唇角一勾,居然并未发怒,而是道:“自然……”话锋一转,又问他:“还记得进来时这盘棋是什么样吗?”
  安乐王心尖蓦地一凉。
  南帝已悠悠自答:“死局。”
  安乐王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下意识的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口,才发觉自己已然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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