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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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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米胡同就在西华门外不远,惟功从乾清门出来,预备直接从西华门出去,去见马芳。
刚从乾清门出来不远,便有一个内阁里的中书舍人过来道:“元辅要见你,请随我来吧。”
说罢转身就走,丝毫没有考虑惟功可能会拒绝的意思。
这就是张居正秉国的霸气了,相权和皇权隐隐合二为一,张惟功会不会拒绝,张居正不会考虑,他身边的人当然更不会。
“下官参见元辅。”
张居正还是在阁中办事,大桌案上堆着满满当当的,有各衙门上奏的题本,各地官员的上来的小本,也有很多私人信函。
阁老虽然是有宰相之称,但实际上内阁只是翰林院的一个附属机构,张居正的很多改革措施并不是直接由内阁下令,统核进行,而是用私人信函的形式来进行,掌控吏部为首的吏部,派私人历任各地封疆,以私信指示清丈等诸事,这是明朝宰相的办事特点所在。
而且内阁的票拟后的奏本还要送到司礼,成年的皇帝会挑重要的看看,不重要的就直接交给司礼批,司礼监批上“如阁”或是“如阁拟”,这样才算正式通过,成为可以明发的诏旨。而且司礼还负责交通中外,也就是负责皇帝和内阁的联络,大明的皇帝一般都很懒,见大臣对他们来说是很头疼的事情,皇帝对某事有什么指示,都是叫司礼监的太监前往内阁传谕,遇到忠正的太监还好说,反正照样传达就是,遇到心怀不轨的,这传谕旨时就是很好的滥权机会了。
第093章 训斥
种种掣肘,使哪怕是张居正这个大明第一权相在做事时也要掌握平衡,小心翼翼,此时听到张惟功的问安声,张居正才从文书堆里抬起头来。
距离上次见面还没有几天功夫,张居正似乎见了一些老态,对一个五十来岁的政治家来说,他脸上的疲惫之色太过明显了。
“老夫知道你人虽小,但很精细。”张居正看一眼惟功,开腔说话,他的嗓子有一些沙哑,说了一句后,惟功忙将案角的盖碗端起来,递了这去。
张居正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说道:“老夫刚刚同你说过的话,你全忘了?”
“下官记得啊。”惟功笑道:“不可交通中外,不能因为在皇帝身边就生骄矜之心……全记得呢。”
“那在兵部是怎么回事,嗯?”
张居正猛然提高声音,厉声喝问,在他的这种颇具压力的问话方式下,不知道有多少部堂级的大臣和总兵级的将领为之失色,战栗,害怕,最终将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暴露出来。
这位首辅,是天子都敢训斥的狠角色,没有人怀疑,这种俨然若有金石之交的厉声呵斥下,隐藏着多少愤怒,而这种愤怒,却是随时可以用权力来变现,这才是最叫人感觉惶恐和害怕的地方。
“下官没有交结外官,没有替人说事啊……”
“不是说这些,你在兵部说了些什么混帐话出来?”
“下官说的是心里话。”
“哈哈,还是心里话了?好的很,给你一炷香的功夫解释,解释不通,张惟功,你就完了!”
张居正的中气倒真是十足,一张脸膛也涨的通红,四周观看的中书舍人们都是看的目瞪口呆,阁老元辅大人自万历年间以来,还真的是头一回被人气成这般模样。
“下官不要一炷香……”张惟功深吸口气,沉声道:“文贵武贱,这原本就不是祖制,是伪祖制!”
“嗯,好大的胆子!”
如果惟功认怂,张居正可能还瞧不起他,以他这样的大人物,能到如今的地位都是披荆斩棘厮杀出来的,其中肯定不乏需要赌上身家的时候,但张惟功才这么丁点大的年纪,当着自己元辅阁老的威压在前,居然还能这么硬挺,就算是张居正,在心底里头也不能不有几分激赏的感觉。
“文武之辩,下官是出于公心,记得宋时宰相王安石变法,首要便是要重将权。仁宗年间,曾公亮亦说要紧的不是从中掣肘,要给将领决断权,无决断权的将领,打不了胜仗。今文贵武贱到了极致,文视武为奴仆,那么请问元辅,武当视文如何?”
张居正眼中闪过一缕奇光,眼前的这个少年,一次又一次的刷新着自己对他的认知。他知道惟功爱读书,但没有想到,已经读到如此地步。
其实在大明的有限的几个读书人中,也是知道文官压迫武将太厉害了并不好,在几十年后,大学士孙承宗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重将权,也是孙承宗提出来的响亮口号。
不过孙阁老对关宁辽东将门,特别是祖家这样的大将门又过于客气,这导致关宁将门越来越跋扈不法,最终成为藩镇式的军阀,又走上了另外一个极端。
张居正缓缓点了点头,问道:“那么,你的意思就是要文武并尊?”
“最少,两位镇边大帅那般的人物,不能长跪于兵部大堂之上!”
惟功的话掷地有声,显的光明磊落。
张居正越发相信,这少年是临时起意,并不是出于谁的授意在兵部胡闹。其实当时武将也有一些反弹,比如戚继光在蓟辽总督上任或是巡抚路过时,就曾经写信给张居正,委婉表示自己不愿以大礼迎接这些文官,但张居正的回信也是苦口婆心劝说,叫这个心腹爱将切莫有骄纵之心,免得落人口实。
对戚继光都是如此,何况眼前这小子?
张居正愤怒之意虽然略减,但对惟功却不能不有所处置:“免你的亲从官,导驾官,以后在府军前卫排班,轮着你班次再入宫,否则就老实在家呆着,不准再胡说八道。若再有兵部之事发生,将就一捋到底!”
“谢过元辅处置。”
这个结果也算是比想象中轻得多了,原本惟功真以为自己会被一捋到底,只能回英国公府当一个平头百姓,连皇帝也都叫他受一阵委屈,做好被免官的准备,当然,小皇帝肯定会利用一些机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恢复他亲从官的身份,皇家和勋旧、禁卫之事,外臣是不好多插手的。
这一次,算是便宜了。
张惟功深深一躬身,谢过张居正。
“你等着,迟早叫你请君入瓮!”张居正对惟功笑骂道:“小孩子看几本书,便以为知天下事了,等你自己做做看再说话看看,去吧!”
惟功抱头鼠窜,却是知道,这一关暂且过了。
看着他的身影,张居正严刚坚毅的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笑意……京师这个大酱缸,由得这个少年出来搅一搅,倒也不错呢。
……
“小侄见过马帅!”
小小的三进院落,在江米胡同里并不起眼,门前槐树下是石阶和朱门,只有这些才能看得出来主人的身份不低,头进院子里是一水的水磨青砖,南侧墙角摆放着一个箭垛,左侧墙边,则是刀枪剑戟等兵器。
这里就是马芳在京城的居所,北京居,大不易,这样不起眼的三进二十来间房的小院,买下来最少也得三四百两银子,对一般的穷京官是负担,对马芳这样久镇边疆的总兵官来说,那就是真正的低调了。
进得院中,愉功干脆利落的行了个礼,马芳捋须微笑,点了点头,算是还礼。诺大院中,除了应门的小厮和马芳身边的两个伴当外,空空如也,显的十分寂寥空旷。
“二世兄不在家么?”
经过兵部之事,张惟功和马家算是真正攀着了交情,最少他替这个老帅仗义执言之后,以武人的耿直脾气来说,算是通家至好也不为过。
“来京一次不易,他去各家拜拜门子……”马芳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喽。”
这确实是合理的理由,马芳这样的身份当然不便拿着名刺拜帖各家去拜门,除了几个阁老和兵部、吏部,还有都督府的几个大佬之外,他就不需要上任何人的门了。马林位份尚低,代父拜门子,也是很合适的事。
只是无论如何,马芳也掩饰不住自己眼中的落寞之意。他现在的身份,岂是拜门子得来的?人家年纪虽小,还知道上门讨教,偏自己的儿子,却只知道经营关系,吹牛皮,拜门子,真正用在功夫本事上的时候,有几天?
“惟功哪,我们不要在这小院里说射术,出城去吧。”
“成,随马帅安排。”
“出宣武门吧,那里地广人稀,适合一些。”
惟功含笑道:“宣武门外确实是村落最稀疏的地方,马帅安排的极是。”
“你这小子嘴巴也甜,和老夫说话随意就好,不要这么生疏客套!”
马芳慈眉善目,又是须发皆白,说话时自有一种威仪气度,惟功罕有的在人前感觉到了一股压力……他确实是在宫中呆的久了,不知不觉也沾染上了一些油滑的气息。
当下只肃然答了一声,便是不再吭声了。
马芳感觉到了他的变化,赞赏地点了点头,但也并没有出声。
马府伴当牵马过来,这时惟功才看出来,这些长随可能在边镇都是强悍的家丁和亲卫骑兵,每个人身上都有伤痕,寥寥几个人,竟也给他不小的压力,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在这几个长随身上散发出来。
众人骑马而行,绕道过皇城,从大明门前直插往西,经过城隍庙市时,惟功看到自己的顺字行门口十分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几乎占了半条街,而同时店门前已经贴出了告示,从万历五年七月中元开始,顺字行开始承担钱庄业务,也就是存银取银,存银取息,银钱兑换等等。
当然,顺字行还是有自己的特色,最少在京城和通州,张家口这三地,可以通存通兑。
这是一件新鲜事,当时的钱庄还不具有这样的功能,事实上钱庄业在明清之际是一个倒退再进步的过程,宋人的交子汇兑业其实还走在大明前头,只是经过蒙元之后,一切都是与当年不同。
现在的钱庄只是简单的存钱取兑的能力,当然也有一些达官显贵之家利用质铺和钱庄放印子钱,大获其利,惟功的顺字行不打算这么干,在京城显贵之家太多,皇家也是要脸面的,做得太过份了落人口实,很容易被人攻讦,从官面上解决顺字行。
当然,也是和他开的不是钱庄有关,顺字行主要进行的就是货物递送业力,当然银钱存兑也算是业务延伸,未来可能还有远程运输及人员运输,甚至会有海运,不过那肯定是很遥远的未来了。
“这家店了不起。”
马芳居然听说过顺字行,今日亲眼得见,不觉感慨道:“在宣府时就常听人提起这家商行,宣府和东协一带的商人,得益于这家商行多矣,不知道是谁开办的,是有大胸襟和手腕的人物。”
惟功粲然一笑,在马身一侧身,答道:“马帅,过奖了!”
第094章 箭道
马芳怔了一怔,他是真没有想到,惟功居在就是这家商行的主人。
当时的资讯还真是够不上发达,除了人言之外,就是邸报,塘报等官方的信息来源,前者语焉不详,以讹传讹的多,不能尽信,马芳是听人说起来过这顺字行是哪一家大府的少年子弟开办的,倒是真的没有想到,就是眼前这个少年便是顺字行的东主。
惟功在英国府的尴尬境遇,马芳倒是多少知道一些,这下一来,顺字行开设不易,更是十分明显的事。
老头儿在马上连连点头,对着惟功夸赞道:“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将来若是能转运军粮到宣府,大同,还望马帅照应。”
“边镇最缺的就是军粮,还有盐,茶,你有这些好货,只管运来。”
“呵呵,如此便算说定了。”
马芳心中暗暗称奇,九边当然不论哪里都缺粮,只是辽镇稍好一些,榆林和甘肃几个西北方向的军镇,缺粮最为严重,大同和宣府也缺粮,蓟镇稍好一些。但不论如何,九边的粮食都是从内地补充,不然的话,无法自给,但军粮问题错综复杂,马芳不觉得惟功在京城经商成功就代表能插手到边镇的军粮供给之中,所以他的回答只是大剌剌的范范而答,并不能算是认真的承诺。
这时候小冰河时期已经初显端倪,最少在北方已经显现出苗头来,再过十几二十年后情形将更加严重,而国朝的开中法已经败坏,盐商运粮到边镇,用运粮的凭证领取盐引,然后凭盐引出盐,这是一个良法,但经不起权贵和太监们的败坏,他们什么事也不需要做,只要向皇帝求恳一番,几千上万引的盐引就赐下来了,还有茶引也是如此,除了得引容易外,他们也不需要排队,反正肯定排在普通的盐商前头,这导致不少有盐的盐商就是领不到盐,盐引在手也是无用。开中法一坏,边镇军粮就告急,粮价急速上涨,北京的粮价一直稳定在四钱银子一石,而在榆林,最少也是六七钱到一两银子,遇到荒年三四两一石也不稀奇,在辽东最困难的崇祯年间,敌我双方的粮价都涨到十两以上。
不论是万历,天启,崇祯,粮食是肯定大受边镇将士的欢迎。除此之外,缺盐的要盐,茶是每个军镇都有需求,最少拿去和蒙古人换军马是很好的物资。
惟一的问题,就在于沿途道路难行,还有天气,盗匪,关卡等诸多的因素,当然,大粮商对边镇粮食贸易的垄断也是重要原因。
现在山西晋商的大粮商已经崭露头角,范家,卞家已经是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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