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侍郎妻-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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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落辞驻足在这摊前，痴痴的望着中间那盏灯，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过去，好像再过一会儿，就会有一个人，来到这摊前，猜下那灯谜，微笑着对她说，‘宝剑赠英雄，明珠赠美人……’
不经意便触动了故事的弦，眼中仿佛蒙上了烟雨的情，心底潮湿一片。她对着那摊主微微一笑，问道：“您可以将中间那盏花灯卖给我么？”
那个摊主看了沈落辞一眼，“我这只猜谜，猜中了就将灯送给你，卖是不卖的。”
沈落辞微垂下眼，轻声道：“那打扰您了。”
转身欲走，却见一抹青衫站在她身后，一如初见那般惊艳，但那眉眼上，却平添了几分憔悴，沈落辞顿时僵在了原地。
徐怀瑾淡淡一笑，眸中月光流泻，声音恍若微风，“我想你会来这里，就来看看，能不能遇上你，你果然来了……”
沈落辞想走，却挪不开脚步，怔怔的看着他，徐怀瑾走到了她身旁，俯下身去，对那摊主道：“让我试一下，那灯谜吧。”
那摊主看了徐怀瑾半晌，蓦地想起徐怀瑾就是中秋那日的青衫公子，他哈哈一笑，“原来是公子，还真是有缘。”
说着便将竹签拿出，看着眼前这对儿璧人，想起中秋那日送灯的佳话，又见徐怀瑾刚才痴痴的站在沈落辞身后，便亲自提笔写下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递给了徐怀瑾。
徐怀瑾微笑着接过，看着那谜面，心底酸涩一片。他知道，她已经不在了。她的发鬓已经全部挽了上去，不再像以前那样垂在两侧，她真的，已经嫁给楚阑了……
沈落辞看着他在她身旁俯下身去、猜着那灯谜，眼中突然蒙起一层水雾。
他就在她身侧，离她如此之近。他的身上依旧带着淡淡的桂香，晚风将他的长发吹散，轻绕在她的指尖，带着绵绵不休的情愫，肆意的侵蚀着她的心。他消瘦了不少，她好想如以前那样抱住他，扑在他怀里，撒娇似得吻着他……
耳边是噪杂的人声，可这摊前的画面却带着忧伤的唯美，绚烂的烟火将夜照的斑斓，却未曾留下一丝痕迹，如灰般泯灭。
就这样过了半晌，徐怀瑾缓缓起身，将竹签递给了摊主，摊主赞许的看了徐怀瑾一眼，转身拿下中间那盏花灯，递给了徐怀瑾，徐怀瑾将花灯送到沈落辞手中，沈落辞在触到他指尖的一瞬，身子突然猛地一颤，像是清醒过来一般，转身欲走，却被徐怀瑾拉住，“落儿，别走……”
他语声中的酸涩与哀求让沈落辞的心中一阵刺痛，任他将她拉到了曾经那个安静的角落。
又有烟花在空中绽放，照亮了他眼底的浓雾，沉默许久，他缓缓开口，“那个摊主……还记得我们……”
沈落辞垂下头，不答话。
徐怀瑾看着她的样子，嘴角的笑容有些单薄，“对不起……那天，我以为我要死了，所以，才将你送到他身边，却忽略了你的感受……你、怪我么？”
“……我……不怪你。”
徐怀瑾的语声微颤，“那……你和我回家去，好么？”
沈落辞不敢看他，静静的别过头，看着远处朦胧的灯火，“我前天，已经与楚阑成婚了。”
“……我知道。”徐怀瑾强忍住心底的绞痛，飞快的说道：“可是我们也成婚了，不是吗？”
沈落辞的身子晃了晃，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片一片的碎开，遗落在风中，“我们连天地都没有拜过，怎能算是成婚呢。”
徐怀瑾的嘴唇失了颜色，苍白的吓人，犹自维持着那单薄的微笑，“可你对我说过，天地做媒……”
“我忘了！”沈落辞急忙打断了他。
“忘了么……这么快……”徐怀瑾的声音空荡荡的响起，美眸里浓雾弥绕，“陈三和五娘在元宵节邂逅；乐昌公主与徐德言在元宵夜破镜重圆……为什么你就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呢？”
“我爱他，因为我爱他，我爱楚阑！”沈落辞努力掩饰着自己心中的疼痛，慌乱的将话说了好几遍，像是在提醒着自己，与徐怀瑾，已经不可能了……
强烈的心痛让徐怀瑾几乎站不住，毒药又的毒性又在体内疯长，不断地叫嚣着，他的眼睛闭上又睁开，声音沙哑而暗沉，“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没有忘了他，但……”
“你既然知道，那还说什么呢？”沈落辞又打断了他，转过头来，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的心变得麻木，“你那夜对我说，杀我爹的，就算不是楚阑，也会是别人，他其实是为了保全我，我这次回到他身边，发现确实如你所说……所以，我不恨他了，我又重新爱上他了，毕竟……我也爱了他那么多年……”
徐怀瑾的眼中有一触即碎的伤痛，嘴唇已经痛的发青，一双眼凝视着她，忽的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伸手抚上她的发间，轻声道：“落儿……你骗我……”
沈落辞猛的一颤，垂下眼去，却想起自己头上戴的那枚银簪，指甲狠狠的刺着掌心，伸出手，轻轻的将那枚银簪摘下，缓缓递到他手中，“我骗你做什么呢，这支银簪我早就摘下了，只是出门才会将它戴上，想着哪日遇见你，便将它还给你，正巧今日遇见了，你便将它收好吧。”
手中冰冷的触感传到心中，体内的毒药已然苏醒，徐怀瑾不得不俯下身去，来缓解这疼痛。
沈落辞看着他难受的样子，本以为麻木的心又传来狠狠的钝痛，她很想抱住他，问他哪里不舒服，可她不能了……指甲在掌心都掐出了白印，沈落辞死死的咬住唇，转过了身去。
徐怀瑾仿佛察觉到了她要走，眼中满是慌乱的无助，脆弱而又无力的想要叫住她离去的脚步，“落儿……”
沈落辞的眼中已经有了泪珠，却没有回头，逃离似的跑开了这个寂静的角落。
＊＊＊＊＊＊
灼华远远的便看见徐怀瑾拉着沈落辞进了那个小巷，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上前去阻止，自己应该忠于楚阑的，不是吗？楚阑应该并不想让他们相见吧？可是，即使隔了这么远，他都能看到徐怀瑾眼中浓烈的悲伤，那个人，是他哥哥啊……
灼华有些失神的望着那个角落，楚阑却悄然走到他的身边，轻声道：“落儿呢？”
灼华心中一惊，回过神来，看着身侧的楚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楚阑进了那巷子，发现徐怀瑾与沈落辞在一起，那楚阑会怎么样呢？他不敢想象……
但几乎是同时，沈落辞从那小巷中跑了出来，楚阑远远地便看到了那抹绿影，飞快的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揽住，柔声道：“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着急？”
沈落辞跌入他的怀抱中，平复着自己慌乱的心跳，拉起楚阑的手，往灼华那边走去，“没什么，快走吧。”
楚阑疑惑的看了沈落辞一眼，却发现沈落辞头上的那支银簪不见了，又见沈落辞慌乱的样子，心下了然，涩声道：“遇见他了？”
沈落辞轻轻点了点头，有些失魂落魄的回答道：“嗯，我把簪子还给他了。”
楚阑垂下眼，没再说话，反握住她的手，向灯火繁华处走去。
灼华跟着他们身后，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寂静的小巷，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忧，沈落辞已经出来了，但是徐怀瑾还没有出来……
楚阑虽然没有回头看灼华，但是却好像明白他在想什么一样，轻声对灼华道：“你去那看看他怎么样了，将他送回去吧，然后告诉我他的住处，我好派人送药给他。”
灼华点点头，便飞快的转身。
楚阑的身边，沈落辞想要回头再看一眼那条小巷，却被楚阑揽住了肩膀，楚阑的声音依然低柔，微笑着说：“我们去那边看看。”

月灯依旧（下）

灼华一路往回跑去，刚进了巷子，就发现徐怀瑾痛苦的伏在地上，手紧紧的捂着胸口，身子剧烈的战栗着，额上已经是冷汗淋漓。
灼华心中一惊，急忙跑上前去，“你……怎么了？！”
徐怀瑾却仿佛根本听不到灼华的惊呼声一样，全身控制不住的颤抖，双眉紧皱，纤长的睫毛紧紧的覆在苍白的脸上，脆弱如同蝶翼。
灼华赶紧扶住他，却发现徐怀瑾的唇上有异样的鲜红，伸手一触，发觉黏腻一片，转眼又看到地上那一滩鲜红的血迹，皱眉道：“你受了内伤？！”
徐怀瑾却痛的根本说不出话来，长发凌乱的贴在苍白的面颊上，急促的喘息着，手死死的抓着胸口，像是要把心扯出来一样，隐隐有血从青衫中渗出。
灼华见状急忙抓住他的手腕，防止他伤到自己，凝了内力缓缓的输送给他，想缓解他的痛苦。但是徐怀瑾的痛苦却并没有因此而减轻，战栗一次比一次更加猛烈，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鲜血又一滴一滴的顺着他的嘴角滑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灼华焦急万分，他看着徐怀瑾痛苦，却帮不上一点忙，这比让他自己受苦还要难受。
徐怀瑾像是被灼华悲切的呼声所唤醒，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来，却空洞的没有一丝焦距，身子还在颤抖着，却艰难的抬起头，嘴唇抖了抖，几个虚弱的音节从他嘴里吐出，细若蚊呐，很快就被巷子外噪杂的人声所掩盖。
灼华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双眼已经有了些微红，“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去医馆！”说着便抓住徐怀瑾的手腕，想将徐怀瑾背起。徐怀瑾却猛地抽回了手，倒在了地面上，手指狠狠的抓着地面，几乎都要刺进地里。
灼华急冲上前，想将他的手从地面上扳开，却发现他的力气出奇的大，根本就不像是内伤之势，心中一惊，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楚阑那双淡漠的眼，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的毒根本就没有解掉？！”
徐怀瑾却犹自说着那个模糊的音节，空中又有烟花在绽放，发出轰鸣的响声，燃尽了生命的颜色。
灼华将耳朵贴在徐怀瑾唇边，努力的想要听清徐怀瑾说的是什么，但是当他听清徐怀瑾的话语时，僵在了原地。
他说，“……你走。”
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你走……”
灼华几乎要窒息，他还在担心着自己！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了，颤抖着说：“是他叫我来的……你不用担心我……”
徐怀瑾的眼睛又再次闭上，眉间紧紧的拧成了一团，汗珠一滴一滴的滚过苍白的脸颊，渗入带血迹的泥土上，犹添了几分惊艳。
楚阑叫灼华来的么……
那么，沈落辞应该回到楚阑的身边了吧，他又想起沈落辞刚才那决绝的眼，漆黑如深潭，那样陌生，不带一丝感情，仿佛随时都可以让他万劫不复。
……
寂静的小屋中，沈落辞柔声对他说，“怀瑾，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让你伤心、难过。我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付出了，我是不会做饭，可是我愿意去学。我不想再这样蹉跎下去，我会好好珍惜这段感情的，你也一定要把伤养好，就当是为了我，好吗？”
茫茫雪色中，沈落辞调皮的对他说，“你是我相公，我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怎么，你不愿意啦？”
香气四溢的番薯摊前，沈落辞拉着他的手撒娇，“再吃一口嘛，就一口，相公最好了……”
她也会佯装吃醋的撅着嘴，对他说，“你不招惹人家，人家招惹你呀，前些天你带我出去，不就被一个姑娘看上了，一直跟在你后面，怎么都不肯走，这些天你总出去，是不是去找那姑娘了？”
……
回不去了么……
为什么这一切，都变得这么快呢？他以为近在咫尺的幸福，只是一瞬间就远在天涯，梦醒后，还是只剩了他一个人啊……
又有烟花被晚风吹散，徐怀瑾的眼前模糊一片，已经看不清来路了。
刺骨般的寒冷，他的身子如枯叶般抖落。
灼华心疼的抱住了他。
就这样过了许久，直到心已被晚风吹凉，地上的血迹已经变得暗红，他的颤栗才渐渐停止，眼睛空洞的睁开，再也没有了那令人惊艳的光彩，整个人苍白而又脆弱。
“你在哪住？我送你回去。”灼华的声音沙哑无比。
徐怀瑾嘴角虚弱的上扬，又有几丝鲜血滑落，“他要知道我的住处么……”
灼华心中一痛，说不出话来。
徐怀瑾疲惫的垂下眼，声音轻若微风，“在三里巷。”
灼华轻轻的擦去了他嘴角的血迹，将他扶起，缓缓的往巷外走去。
“他知道你的住处，是想以后方便送药给你。”灼华还是忍不住为楚阑辩解。
徐怀瑾只是淡淡的一笑，涩声道：“我知道……”
他知道，自己是不能死的，即使是生不如死，也得活着。
“你的病是怎么回事？”灼华迟疑的开口。
“没什么，过段时间就好了。”
徐怀瑾对灼华隐瞒了真相。灼华不相信的看了徐怀瑾一眼，终于还是没有再说话，扶着虚弱的他，缓慢地走向那个无法逃脱的结局中去……
＊＊＊＊＊＊
楚阑拉着沈落辞，在街上走了好久好久。
久到烟花都散了，灯影变得斑驳，他还是依然拉着她，仿佛是要驱走她心底的彷徨与无助，又或是，想着样牵着她一辈子。
“我们回去吧……”沈落辞轻轻的开口。
楚阑侧头看向她，柔声问道：“累了么？”
沈落辞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