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章-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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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经常吵架，不过吵完之后扭头就忘。到学校的时候，两个人的气都消了。
牧吉驾驶着直升机在校门口停稳，引得一片瞩目。白某某从直升机上面跳下来，抱着书绕到驾驶室那一侧和牧吉告别。
牧吉帅气地甩了甩头发，说晚上见。
白某某笑得灿烂：“你真不来上课？都到学校了。”
牧吉摇头，带着大墨镜的脸上明摆着两个大字“抗拒”。
白某某也不勉强，道了声再见就转身进了校门。



、牧吉和白某某２

这个时代的教育安排和现在略有不同，六岁正式入学，五年小学，五年中学，再往上就是大学。是以，白某某和牧吉都是十七岁，已经上大学一年了。白某某的专业是导弹工程，每天扒着书画图研究导弹的构造；牧吉的成绩优异，入学的时候是双专业，主修计算机科学，辅修工程制造。
不过牧吉极少去上课，一年来听的课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这样平时成绩几乎是没有的，仅凭期末考试拿成绩，不过他除了金工实习之外居然一科没挂，足见试卷答得多好。
明明在同一所大学读书，牧吉都会送白某某去上学，自己却不进学校。
牧吉十二分介意残疾的身子，极其畏惧别人的目光。只要人一多，他就会十分紧张，感觉所有人都会盯着他看、对他指指点点。中学就开始缺勤，大学之后更是不想去上课。而且在家呆得越久，就越不害怕出门，恶性循环，牧吉现在几乎每天窝在家里消磨时间。
可是白某某除外，牧吉一点儿也不在意她的目光，甚至不怎么在意她的冷嘲热讽。
直升机停在院子里，熄了火。牧吉扯过副驾驶位置上的折叠轮椅——每次白某某离开的时候都会把放在储物箱里的轮椅拿出来放在座位上。解开安全带，牧吉一手撑着座椅，一手去把轮椅拎出驾驶室，放在高台上面——直升机驾驶室太高，停靠在高台旁边，这样就方便牧吉移动，高台下面是一个长长的斜坡，是专门为他建造的。
轮椅很轻便，可是牧吉实在太瘦没什么力气，单手拎出去的动作颤巍巍的。
撑着双臂把屁股挪到驾驶室边缘，把外面那条腿拿出驾驶室，牧吉扭了扭身子，一鼓作气把身子搬上轮椅。之后又把搭在驾驶室里面的另一条腿拿出来摆好，调整了姿势坐好，滑开一步，关上舱门。
两条瘫软的废腿抖阿抖的，有一点点抽筋似的疼，牧吉皱眉。他小的时候是可以架着肘拐走路的，可是越长大越不中用，肘拐换腋拐，腋拐换轮椅。起先是左腿不好控制，后来右腿也渐渐失去平衡，最近几年，两条腿虽然感觉还在，却完全不能动弹了，除了痉挛的之外的时候都是软趴趴的。
白某某曾经开玩笑似的指着他短了一截的左腿说：右脑主管左边的身子，你左边的腿没你右边的腿好，证明你右脑没有左脑好。而右脑的容量比左脑小多了，证明你不怎么聪明，只少是没她白某某聪明。
当时气得牧吉几天没睁眼瞧白某某。
而现在两条腿除了会疼，几乎没用了。是不是自己的大脑更坏了点儿？就算自己会做饭、会开直升机，白某某会不会终于有一天会厌弃自己？更何况自己身体丑陋，每天躲在家里逃避所有人的目光？
牧吉活动了下双臂，背过手去捶了捶背。他今天对直升机进行了细小的改装，方便白某某学习驾驶，滚着轮椅跑来跑去、搬着身子爬上爬下，简直累到半死。
现在牧吉一身汗、半身机油，恶心得他直想吐。
回家冲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牧吉才感觉稍微清爽了点。吹干头发的时候，牧吉感觉头发有点长，看来要找时间让白某某帮忙剪下头发了。他从不照镜子，不知道自己的形象究竟怎样，每次剪头发都由白某某操刀。
厨房里切好了白菜和牛肉，白某某喜欢吃炖菜，尤其喜欢这两种东西放在一起炖。
洗澡的时候耽误了时间，牧吉赶到学校的时候，学生差不多全走光了。白某某坐在远远的长椅上，正捧着一本书死磕。
牧吉看着远处的小人微笑，给她打电话。
白某某拿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的人名，抬起头看校门外：牧吉坐在直升机里，带着大墨镜，人就那么一小点儿。
“某某，我来晚了。”
“没事啦，我在看书。”白某某把手里的大部头扬给远处的牧吉看，“我刚看了一点，有些地方不懂，你陪我去教室拿笔记好不好？”
牧吉有点犹豫。
白某某听到一片沉默就知道牧吉的顾虑：“学校的人都走光啦，陪我去拿下嘛~”
“好吧。我把直升机开去停机坪，你去那里等我。”
直升机在停机坪落定，牧吉解开安全带，把副驾驶位上的折叠轮椅递给等在下面的白某某。白某某手脚麻利地支开轮椅，打开驾驶室舱门。
牧吉转了个身，把腿丢去外面，脚磕在直升机外部，发出“咚”的一声响。白某某赶紧抱着牧吉的脚，问疼不疼。
牧吉摇头，身子往机舱外面移，让白某某接着自己点。停机坪没有高台，牧吉上下机不怎么方便，需要白某某的帮助。
白某某松开牧吉的双脚，往前站了点。牧吉弯着腰，双手搭在白某某肩上，环住她的脖子。
白某某把瘦的一把骨头的牧吉拦在怀里，一手环着背、一手托着屁股，稍稍用力就把他抱了起来。
牧吉的头搭在白某某肩膀上，整个人就挂在她身上。两个人紧贴着，牧吉闭着眼睛，很清楚地感受到白某某胸前的柔软，他喜欢软乎乎的白某某抱着自己。
牧吉比白某某还高一点儿，白某某抱着他的时候，废用的双脚就在地上拖拖拉拉。牧吉的左脚本来就小，偏偏特别怕疼，鞋子只能松松地套在上面，没甩两下就掉了。抱着牧吉到轮椅上，理平衣褶，白某某再次抱怨：“抱着你的感觉就是抱着一堆骨头，硌死我了。”
牧吉自己摆正双腿，任由白某某给左脚套上鞋子：“再胖你就抱不动啦。”
“放屁，你才多重啊？”白某某用手掌温暖着牧吉微凉的脚，套上鞋子问：“穿好了么？”牧吉的脚掌虽然都是骨头，却特别柔软，穿鞋的时候经常会别扭地戳在鞋子里面，很不舒服。
“穿好啦！”牧吉坐好，轮椅滑出一步，腾出空间让白某某关门。
白某某接过轮椅，推着牧吉走。牧吉实在太瘦了，一米七多的身高估计才七八十斤，比骨头架子重不了多少，轮椅划不两下就没力。
取来笔记，从教室回来的路上，两人遇到了牧吉的老师——一位帅气却半秃顶的中年男人。
“你是，牧吉吧？”教授问，牧吉的身体条件特殊，实在让人过目难忘，“上学期你好像就来听过一次我的课，期末考试成绩还不错，所以我给了你一个C。不过你最好还是来听课吧？这一学期的课和上一学期不同，不听课很难弄明白的。”
牧吉微低着头，脊背绷得直直的，没有回答老师的话。站在轮椅后的白某某看得出牧吉的紧张，把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安慰他。牧吉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量，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点儿：“明白了，老师。”
教授满意地笑了笑：“你不能仗着聪明就不来听课，学校里的老师还是颇有知识的，不上课是你的损失。明天我还有一节课，在教学楼E栋，你过来听听看，肯定会有启发的。”
白某某为牧吉解围：“老师，我们明天一定到！”
教授点头，还想嘱咐点什么，但是看到牧吉肃穆的神情也不好多说，点点头就离开了。
教授刚离开，牧吉的身子就软了，白某某调笑：“这么怕他呀？我倒是感觉那个老师挺帅挺亲切的。”
“这和他帅不帅没关系，我只是不想去上课。”牧吉有气无力地解释。
“老师帅当然好呀，明天我也想去听他的课，咱们一起去好不好？”白某某继续推着牧吉走。
“我不去上课。”牧吉还是抗拒。
“我想去听嘛，难得老师这么帅。”
“要去你去。”牧吉不耐烦地说。
“你陪我嘛~我不想自己！”白某某坚持。
这次牧吉干脆不说话，白某某吐了吐舌头，知道让牧吉去上课没戏了。要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坐着轮椅上课，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上直升机的时候，牧吉喊住要开驾驶室舱门的白某某：“等等！我去副驾驶，你来开。”
“啊？我不会开。”白某某诧异。
“我知道你不会开。不会才要学啊，我教你。”牧吉自己划着轮椅跑到副驾驶，甩头对白某某说，“开门。”
白某某开了舱门，帮助牧吉上了直升机，轮椅收进储藏箱。
牧吉窝在座位里，抱着笔记本发号施令：“系好安全带，以前教你的看仪表盘还记得吧？”
白某某扫了一眼驾驶座上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个仪表盘，说：“大概记得，但是我不敢确定。”
“不全记得也没事儿。今天我改造了下咱们的小毛驴，绝对安全。”牧吉炫耀似的扬了扬手里的电脑，“三系统操作，也就是手动操作、电脑自动行驶、还有我连着电脑操作都可以。很方便吧？你操作，不对的地方我在电脑上帮你订正，也不会有危险。”
牧吉就是喜欢开发些奇奇怪怪的系统。就拿电脑来讲，牧吉自己弄了一套程序代码的高级语言，别的人用他的电脑完全不得要领。现在又设计什么电脑操控直升机的系统，真是没事儿闲得慌。
吐槽归吐槽，白某某还是相信牧吉的能力的。绑好驾驶座上的安全带，扭了扭屁股——驾驶座是专门为牧吉准备的，椅背符合他的身体曲线，坐垫也是。这样的位置牧吉坐着不那么辛苦，可是白某某坐着就是不舒服。白某某刚想抱怨，但是看到憋憋屈屈窝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牧吉，就什么抱怨都没了。
白某某勾着身子翻储物箱，找出一个小靠枕（牧吉身体不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需要这玩意儿，所以直升机上面还是有的），塞到牧吉腰后面：“舒服点了么？”
牧吉笑，清秀的脸显得极其温柔：“嗯，舒服多了。”
“那我起飞了哈，你一定帮忙盯着，我不会开。”白某某又变得紧张兮兮。
“好。”



、牧吉和白某某３

直升机离地时候不稳，很明显地晃动了一下。牧吉坐不稳，身子就往下滑，白某某啊了一声放开操纵杆就要去扶。
“别管我，专心驾驶。”牧吉把电脑放在麻杆似的腿上，往上撑了撑身子重新坐好。
白某某扭过头，死盯着前方。
“放松，没事的。”牧吉暗自嘲笑平时大大咧咧的母老虎，终于有害怕的东西了，一开飞机就犯晕。
“哦，哦。”
“看导航，咱们不走平时回去的路。绕远一点，走外围军医院那边，人少些。”牧吉提点到。
白某某飞快地瞥了一眼导航，转而继续死盯前方：“好。”
“某某。”
“嗯？”白某某明显大脑短路。
“有我在，没事的，不要那么紧张。”牧吉温声劝慰。
白某某看了看牧吉，感觉确实没什么好怕的，顿时心安不少。牧吉还是很靠谱的一个人，从小到大都是，很聪明、会做饭、爱干净、会做家务、虽然尖酸刻薄、但是看在长得好看的份上这一丁点儿缺点完全是可以忽略的。
对，有牧吉在还担心什么？
牧吉看到白某某的手不再抖，满意地笑了：“反正我电脑操作优先，你手动操作和摆设差不多。”
白某某微笑着的脸瞬间紧绷，心情跌到谷底：原来是这个原因？！因为电脑操作优先，所以牧吉才说有他在不用紧张的么？！
看到白某某变了脸色，牧吉有点担心：“某某，怎么啦？”
“没事。”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是不是驾驶哪里不对？”牧吉对着电脑一通敲敲点点，“我这里显示没问题啊？到底什么情况，你和我讲。”
“够了！”白某某怒吼，“我要专心开飞机，你不要烦了！”
这次驾驶最后还是出了问题，只不过问题不是出在白某某的驾驶技术，而是直升机本身出了故障：主旋翼莫名其妙发生故障，转动阻力相当大，机体在飞行的时候一跳一跳的，随时都有可能坠机。
牧吉切断了手动控制的途径，两只爪子似的手飞快地点击键盘，想要稳住直升机的飞行。无奈发生的是物理故障，控制程序再怎么操控都无济于事。
白某某一身冷汗，带着哭腔问牧吉：“我们会不会死啊？”
牧吉的神经也相当紧张，双手飞舞在电脑键盘上，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怎么可能！”
直升机的主旋翼发出咯嘣的巨大响动，直升机在空中不受控制的下坠了五六米。系着安全带的白某某被狠狠颠了一下，魂魄飞出去半条，更不用提窝在副驾驶座位上的牧吉，手里的电脑都差点砸出去。
牧吉两条腿相当畏疼，此时却顾不上，焦急地问身旁吓傻的白某某：“没事吧？！”
白某某摇头，牧吉长舒口气，视线移回电脑：
“某某，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牧吉最终抓住机会，把直升机安全停在军医院的大院里。
“你拿着学生卡去找他们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