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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有公子之公子沉素-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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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瑾沉默了,他对那些皇亲贵胄也早就寒了心,此时又听得贺兰瑜突然的冷声质问,只见贺兰瑜蹙着眉,厉声道:“还是说!你是因为冤枉了慕轻执而心怀愧疚?”
贺兰瑾想起那夜冲动的一剑,那枚带血的玉珠也被自己亲手所弃,他抬起头,直视着贺兰瑜的眼睛,道:“以前我不知道,更别提承认了,但我想,我可能是喜欢他的……”
惊鸿剑的剑光打在贺兰瑜的额间,他几乎是咆哮出声:“你喜欢他?呵!真是有趣啊,你说你喜欢他,可你当日却相信了我的话不是么?你亲手刺了他一剑,你选择跟我走了不是么?你忘了嘛!!”
贺兰瑾心中悲痛,他两次拔剑,都指向了自己这辈子本想要好好守护的人,他很难过,但他觉得这一次,他是对的,他的弟弟做错了事,应该由他这个兄长来领他回归正途。
惊鸿剑依旧一动不动的指着贺兰瑜的要害,只听贺兰瑾目光如炬,坚定地说道:“你说得对,我心境实乃浮躁的很,易动易忧,枉为沉素公子之名……阿瑜,我不知道你竟然如此擅长蛊惑人心,我从来都是被你说服,但这一次,我注定要叫你失望了,是我做错了事,我当以自己的一生来偿还他。”
贺兰瑜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眼中是十足的笃定,君子见其生,不忍见其死,他相信他的兄长刺不下这一剑。
惊鸿剑尖动了动,只见贺兰瑾将剑锋一转,对向了自己的颈项,瞬间一道血红渗出,不等他加深这道伤痕,便被一支突如其来的玉笛打飞了剑身,一道利落的掌风袭来,将贺兰瑾击倒在地,惊鸿剑也被打落在一边,他到底是没能自刎得成。
贺兰瑜收回了出掌的手,背在身后,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么做,只是下意识的就出手阻止了,他是想着与贺兰瑾一同去死,可真正见到他自刎,他又不忍心了,贺兰瑜想:自己到底还是不够心狠,所以才会输地这样彻底。
“你走吧。”贺兰瑜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或许是因为他到底是没勇气看着贺兰瑾死,又或许是因为就算自己是个嗜杀恶魔,贺兰瑾也没有用剑刺向自己,不管是为何,他决定试着放手看看,贺兰瑜移开了视线,平静地道:“皇陵的主墓道已被我封死,你若走的出去,你便走吧。”贺兰瑜扭转了身旁的烛台,位于其北边的一扇石门应声而开,外边赫然是一条狭窄的墓道,里面黑漆漆的看不见光影,没人知道这条墓道又会通向何方。
贺兰瑾垂眸擦干嘴角的血迹,拾起惊鸿游龙二剑,将其合二为一,背负着出了石门,义无反顾的向前方走去,未曾有回头。
贺兰瑜看着那人的背影张嘴想要呼喊,却叫不出声,想要哭泣,却流不出眼泪,他屠尽了贺兰王族,所以被怨恨,所以被抛弃,他早就预见得到,可是,只要他再心狠那么一点点,只需要再对他狠心那么一点点,那么,即使生不能同寝,死也能够与他同穴而眠,便可以圆了自己那么久以来从不敢说出口的那份卑微夙愿。
“我若是能够再狠毒一些,绝不会沦落至此……”随着贺兰瑜的冰冷话语,密室石门应声而落,将那人决绝离去的身影隔绝在另一个世界,贺兰瑜似乎好受了那么一些,他自嘲的一笑,在这昏暗的墓室里,孤身一人。
贺兰瑾曾经送给他的游龙剑也被带走,地上只剩下那支为了阻止贺兰瑾自刎而断裂的玉笛,这支玉笛也曾是贺兰瑾之物,哥哥,你是不是早就不记得了?
贺兰瑜弯身想要去捡那断笛,随着他屈膝,一滴刺目的红色滴落在了笛身断裂之处,接着是更多的鲜红,贺兰瑾抬起衣袖,想要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却怎么也擦不完,反而越来越多。
那是柳皇后在贺兰瑜十七岁时对他下的毒蛊,除了柳皇后与贺兰瑜自己,无人知晓,毒蛊噬血蚀心,无药可解,本该因此暴毙而亡的贺兰瑜靠着名医的圣药支撑至今,已经很是难得,而现在,是真的没有时间了。
“兄长,我们回去吧……”贺兰瑜捂着心口处,手中攥紧了那支断笛,自言自语地说道,他打开另一处墓道,向着里面一间灯火辉煌的墓室走去,那里铺满了红色的帐幔,喜烛映照着墙壁上的诗句,桌子上摆着一壶合衾酒,这个成亲的礼堂虽然简单,却处处透着布置之人当初的用心,一地的绯红落花,满室的痴缠无果。
“我不再提对你的思慕,你也别再想着他……”贺兰瑜坐在木椅上,独自饮下那杯能够加速毒发的水酒,小半柱香后,本就残破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毒蛊的侵蚀,摔倒在地,鲜红的血液很快与花瓣凝结在一处,他抱着玉笛,安详地闭上了眼睛,笑着喃喃道:“我们回到小时候……你再为阿瑜吹一曲《莫瑶》,好不好?……”
“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兄妹
漆黑的墓道好似没有尽头,偶有滴水声混合着贺兰瑾孤寂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地在此处回响,看不见光亮,让人不寒而栗,贺兰瑾觉得自己就像在那天的梦里一样,他多希望他确实是在梦里,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发生,阿瑜依旧是从前那个喜欢攥着自己衣袖、躲藏在自己身后的懵懂少年,贺兰王室的鲜血还没来得及淹没这座尘封已久的地宫,他也不曾拔剑刺伤那个人,现实却毫不留情地击碎了贺兰瑾这不切实际的妄想,皇家的陵园又多了无数个来不及盖棺的棺椁,而阿瑜也从来都不是那个乖巧弱小的五皇子,至于慕轻执……此生对他亏欠良多,剩下的,唯有尽人事,听天命。
贺兰瑾背着惊鸿游龙又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背上黏腻,汗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还发着高烧的贺兰瑾越发昏昏沉沉,在见到那座封死的墓门时,贺兰瑾彻底死了心,晕了过去。
墓道已封,求生无门,阿瑜最终能放他离去,也算是迷途知返了吧,贺兰瑾放心地任由自己倒了下去,他似乎又见到了母亲瓮云乐菱的脸,自从瓮云乐菱病逝,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她了,他快要想不起母亲的模样,贺兰瑾向虚空中伸出手,闭上了眼,最终喃喃道:“母妃……儿臣尽力了……”
十日之后,北羿暄阳古都,长生殿内,药味渐浓,桌边的烛火摇曳了几下,照出一位锦衣女子的轮廓,她梳着妇人髻,蛾眉凤眼,点着淡雅的妆容,她看着被太医包围的男子皱了皱眉,片刻后,群医散去,她才抓住一个走得慢的老太医,道:“我皇兄他如何了?”
老太医摆摆手,回道:“公子所中的‘三生归愿’只是轻微的分量,幸好下毒之人没有下狠手,这几日来,微臣等人倾尽所学,已替二皇子清除得差不多了,此时公子已无大碍。”见那女子依旧忧心忡忡地不肯松手,老太医神情开始有些着急,催促道:“还请惜暮公主能放开微臣,微臣还要赶去向陛下禀报公子的病情,迟了触怒圣颜,微臣说不准就要掉脑袋了!”
想到慕轻执这几日照顾病榻之人的辛苦以及阴郁的脸色,这老太医要是慢一步,说不定真的会没命,惜暮公主松了手,那老太医迈着老胳膊老腿,眨眼就不见了。
屋内顿时冷清下来,除了惜暮,还剩下了几名新晋的年轻太医和药童在一边看守着,以防榻上之人再出什么意外。
惜暮走到床边,由于昏迷,除了汤药,这十天来只喂了他一些流食,床上之人病容明显,眼窝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本来该是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如今生生熬成了一个病秧子。
那日惜暮与她的夫君差点就死在了贺兰瑜派来的黑衣杀手剑下,幸好慕轻执接到惜暮早前千辛万苦传出去的讯息,率着北羿军及时出现,这才保住了他们的性命,而那些黑衣人像是不要命似的,见到援军,立刻便服下一种奇怪的药物,一下子变得刀枪不入,一时之间北羿军死伤无数,只得连连后退,慕轻执等人护着惜暮夫妇二人退出陵墓,刚到墓道口,只听一声巨响,足有千斤重的镇墓玉石突然落了下来,是黑衣人在里面启动的机关,慕轻执低喝一声不好,想要阻止,却还是晚了那么一步,镇墓石已落,墓道内外便如同阴阳两界,再无往来。
惜暮当时没反应过来,那些黑衣人为何执着于将自己锁在这皇陵之中,自寻死路,慕轻执又为何突然如此惊慌失措,直到前方传来打听到的确切消息,贺兰瑜一早就带着贺兰瑾入了这皇陵,喜服红烛,束花为媒,竟是要让贺兰家的列祖列宗为他那份隐藏了多年的痴心作证,惜暮也是第一次知道她那一向软弱的弟弟竟是如此心机深沉,端看他这一步步的布局思量,无一不精细,环环相扣,几乎是不可能被打破的了,可惜,最后贺兰瑜的痴心还是沦为妄想,慕轻执成了这此间最大的变数,一夜之间强调五千能工巧匠外加五万的守城兵力,愣是将这镇墓的整块玉石给毁坏殆尽,墓门重新向世人开启,圆月柔和的光束照亮了那通向死亡的甬道,令惜暮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墓道口,一身鲜艳喜服的贺兰瑾安静的躺在那儿,身负一柄长剑,神态安详,如同死了一般,慕轻执下马上前,一把将人抱起,又是一番兴师动众,才终于将人从鬼门关带回了这北羿王宫的长生殿。
惜暮回想到这里,断了思绪,她坐在床沿,想要为榻上之人掖一掖被子,拉起贺兰瑾的手时,突然感觉到了轻微的晃动,从小手指开始,贺兰瑾的无名指又无意识的抽动了一下,眉间皱起,长长的睫毛跟着颤了颤,慢慢地睁开了一条缝,一眼便看到青色的幔帐顶,以及惜暮又惊又喜的表情。
“四妹妹……”贺兰瑾唤了一声,却惹得惜暮落了泪,看到对方哭泣,贺兰瑾有些慌,伸手替其轻柔的拭去还未滴落的泪水,微微一笑,道:“你平安无事,太好了……”
他说太好了,却让惜暮觉得更加难过,我为了不去和亲,故意在你面前哭泣,惹得你同情,让你主动请缨沦为质子禁脔,我为了能在柳皇后的势力压迫下登上帝位,不顾你与百姓的誓死捍卫,向北羿卖国求荣,你若知道了这些,还会希望我平安无事么?
惜暮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虚情假意,自己又在这哭什么呢?她擦干了眼泪,不再装作柔弱,而是以她本来的面目直视着贺兰瑾的眼睛,笑得张扬又恣意,说道:“本宫是要成为我朝第一任女帝之人,自然能逢凶化吉。”
贺兰瑾笑了,他看着这个以前一直在柳皇后面前虚与委蛇的妹妹,原来,她是这样潇洒爽利的脾气,这样的耀眼夺目,贺兰瑾不由得想到了另一个与她很相像的人,他们是一母所出的同胞姐弟……贺兰瑾垂下眼帘,忽又抬起眼眸,笑着回应道:“嗯,我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亲妈……我是亲妈……我是亲妈……真的……
☆、寻觅
惜暮第一次在人前卸下了伪装,不用说一句话思虑三回,不用在人前强颜欢笑心中却想着龌龊的计策。这么多年的伪装被剥开,惜暮却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习惯的,想必是因为对方是她那耿直亦可说是傻的二皇兄吧,也幸好她需要面对的是贺兰瑾,而不是旁的什么人。
俩人说着说着,就是两个时辰过去了,惜暮看了看天色,道:“时间不早了,皇兄你大病初愈,早些休息。”
贺兰瑾眼神动了动,笑着点头说:“好。”
惜暮扶着贺兰瑾慢慢躺下,看贺兰瑾闭上眼,这才退出了内殿,走到门边,惜暮不知何故,鬼使神差的往后偷看了一眼,赫然发现贺兰瑾睁开了眼,正望着门边发愣,惜暮没有多想,替他掩上门便出去了。
走了几步,才恍然觉察到贺兰瑾最后的那抹眼神是如此熟悉,似乎是在找着什么人,这么晚了,他还在等谁?惜暮这才联想到刚才两人说话时的神态,贺兰瑾虽然一直浅笑答话,却总是时不时的走神那么一会儿,视线会不自觉的在房内逡巡,最终愣愣地停在大殿门口,惜暮虽然没有问,但结合这几日慕轻执对这位二皇兄的执念,惜暮猛然间大彻大悟,当初慕轻执带走贺兰瑾,而非接受与自己的和亲,也许这两人之间的那段令人匪夷所思的缠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早上许多。
惜暮走后,贺兰瑾并没有入睡,他醒来知道自己在北羿皇宫时,心里是有那么一些高兴的,甚至可以说是雀跃,他甚至想着,也许自己已经被原谅了……
可是贺兰瑾等了很久,也不见那人出现,也许是因为政务繁忙?或许说自己病的还不够严重?还不值得他来看一眼?贺兰瑾从来没有这样患得患失过,“淡泊沉稳”一词已与他相隔甚远。
月上枝头,贺兰瑾装作睡着了,守着他的太医都渐渐散去,隔间留了两个药童子守夜,不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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