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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然在握我的爱-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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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 红萼无言(1)
凌晨五点的时候白盈然终于抱着靠枕在沙发上睡着了,那一点点的酒精到底在她身上起了作用。这一觉她睡得很沉,连梦也没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她发现自己睡在客房的那张大床上,想来是陆一洲在她睡着的时候把她挪过去的。她起床洗漱完毕,走到客厅里,宽敞的空间安安静静,只有那个仿古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陆一洲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餐桌上有准备好的早餐,一把钥匙压着一张留言条。陆一洲说有事要去公司,让她在家好好休息,闷了的话可以到小区里走走,有什么事情就给他打电话。
白盈然站在偌大的房子里,心里有一种空空荡荡的感觉。她这样唐突地住在这里,被人撞见怕是怎么也解释不清。可是,她实在是需要一个自由悲伤和抚慰悲伤的空间。当然她也可以住酒店,可是,上哪里去找一个能倾听她悲伤、抚慰她悲伤的人。一个人即使想尽情悲伤的时候,其实也是渴望有人来给予慰藉的。不可否认,陆一洲正是无私地给予了她温暖和慰藉的那个人。
昨天赵廷从她家里拿了行李来的时候,父亲就不放心地打来了电话,说怎么这么着急就要去出差。她含糊了几句,说要赶飞机,就把电话挂了。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回家,说自己正在酒店休息,大概一个星期左右回去。
挂了电话,她惊叹自己编谎话的能力越来越得益于她的编剧才能,几乎不说谎的她,居然脸不红心不跳把陆一洲提议的那个谎话编得十分圆满。也许她太需要一个疗治悲伤的空间和时间,她不想让父母担心,她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那个从小到大一直在她心里的人,他的离去对她的打击是多么巨大。可她又凄然地想,陆一洲说的很对,她是他的什么人呢,哪里轮得到她去付这份伤心呢?可那些悲伤的情绪还是不可抑制地涌上来,不断地涌上来,让她难得一刻的安宁。顾尘凡,顾尘凡,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这样让人心痛,心痛到不能自已。
她又哭了一会儿,然后洗了把脸,坐在餐桌前吃那顿已可算是午饭的早饭。东西很丰盛,陆一洲放在桌上的早餐怕是她一日三餐都吃不完。她不敢看电视,怕电视里又有那些令她伤心的新闻。陆一洲的家真是太大了,她在房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圈,愈发觉得心里空落落地难受。她只得穿了外套,拿起桌上的钥匙走出门去。
下楼在小区里转了一圈,她发现这高档小区的环境真比公园还风景秀丽。小区的绿化很好,种了各式类型的花草树木,堆着假山,造着喷泉,亭台楼阁,景色怡人。白盈然慢慢地走着,道路两边的银杏树在风里摇曳,树上绿色的扇形小叶已开始泛黄,一阵风来,便掉落几片。
这个时候在小区里散步的人并不多,偶尔有些推着婴儿车或是抱着孩子的年轻妈妈在小区里闲逛。白盈然和她们擦身而过,看着那些躺在车子里熟睡抑或是抱在母亲怀里牙牙学语手舞足蹈的孩子,眼泪就忍不住涌进眼眶。她不敢多看,也不敢深想,加快脚步,匆匆离开。
白盈然回到宽敞的大宅,在沙发上从下午蜷坐到天黑,其间又回忆起很多过往。陆一洲回来的时候,发现她就这样把自己掩埋在黑暗之中。
“怎么连灯也不开?”陆一洲开了客厅的灯,那灿灿的灯光令白盈然的眼睛一时有些不能适应。白盈然抬手遮住眼睛,“这么快天就黑了,天冷了,白天真是越来越短了。”
陆一洲看了看餐桌上的东西,“你就吃了这么一点,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别老窝在这儿,出去散散心。”
白盈然跟着陆一洲出门,陆一洲找了一家火锅店,点了白盈然爱吃的酸菜鱼。那锅底浓稠香鲜,又酸又辣,黑鱼片极为鲜嫩。
火锅里的热气腾起来,白盈然隔着一片氤氲看着陆一洲,忽然觉得此时此刻有他在自己身边真是幸运,好过一个人独自悲伤。她把心里的悲伤倾诉给他,她的悲伤就一点点递减下去。他无私承接着那些悲伤,他对自己实在是太好了。
她隔着热气看着他有些憔悴的脸色,想着他昨晚一定没睡多久,白天却还要在公司里忙碌,心里便满是歉意和感激。
“你多吃点,吃完了快回去休息吧,都是我,拖累你了!”白盈然将漏勺里的黑鱼片放进陆一洲面前的小碗里。
“我不累,你多吃点,我看你真是越来越瘦。”陆一洲也捞了几片黑鱼放进白盈然的碗里,他其实很高兴她在悲伤顾尘凡之余终于看到他的辛苦,只要她不再难过,他愿意为她做更多的事情,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吃完饭,陆一洲执意带着白盈然兜风,带着她看这个城市的夜景。车子行驶在环城高架上,从南到北,越江而过。白盈然坐在车子里,看着窗外的繁华夜景一路旖旎。
“你看,我家原来住在这个地方的公房里,前面能看见我的幼儿园,后面能看见我的小学。可现在这里就变成了那个高架的大转盘。”白盈然指着一处地方感慨良多。
“这里离L中很近,要不要去看看?”陆一洲也忽然心有所动。
“我不想看。”白盈然断然否决他的提议。
“好,不看。”陆一洲转头看了一眼白盈然,悠悠而言:“其实,一切都该向前看,不是吗?你看这城市变化有多大,有些地方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有时候我不太能适应这种变化,连这里所在的区都被其他区并掉了,我身份证上的某个数字现在已经完全失去意义。有时候我常常会觉得空虚,好像忽然就找不到归属感。”
“别伤感,总会有新的东西属于你的。” 陆一洲轻声安慰。
“如果是以消亡旧有的做代价,我宁可希望一切都不要改变。”白盈然说。
白盈然又在陆一洲的家里宅了四五天,站在平层大宅的大落地窗前看江上的船只来来往往,她似乎终于想明白一些事情。逝者如斯,她既然挽不回,也就只能彻底放手。她决定在尽情的悲伤过后,就把那些悲伤在最深处掩埋,明天就回家去。
下午,她正将自己的一些东西收拾进行李箱,手机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的手机号,她接通后放在耳边,电话那边好半天没有声响。她“喂”了几声,正想挂掉,手机里传来轻轻的声音:“盈然,我是笑笑。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见个面,就在我们以前常去的那个公园吧。”
白盈然站在公园门口的时候踌躇了一会儿,自接完那个电话到打车来到目的地,她恍然有些不可置信。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张笑笑约她来这个地方,究竟有何用意。
她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往里走。
还是这个公园,远远望去,那个她坐了最后一次电马的地方已经完全拆除,周围被拦了起来,里面已经成了一个建筑工地,据说那里以后会造一个小型的文化广场。白盈然想不管造什么,旧时流光既已不复,就且随它肆意兜转,千变万化吧。
白盈然左拐向着公园深处走去,每走一步都觉得踩踏进过往的岁月里。这一带长大的孩子,没有不来这里玩过的,她闭着眼睛都能走完这个公园。
深秋的气息越发浓郁,梧桐树的叶子开始斑驳着颜色从枝头飘落。好在今天算是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午后的阳光依然温暖,容易让人心情明朗。
白盈然低着头走,还是想起了那一年的暑假。那个闷热的傍晚,天空依然明亮,她和张笑笑在几乎无人的公园里闲逛,一遍遍地要她帮着自己揣摩顾尘凡的心思。他为什么不理她,他是不是真的把她给忘了,他是不是对她没有感觉,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天色渐渐暗下,下起了雨,雨滴很大,但却稀稀疏疏,一颗颗像是砸在了人的心上。她那时穿了条粉色收腰的连衣裙,明显有了美丽的曲线。笑笑剪了短发,穿着淡色的衣裤,像个假小子一样的干练。两个人窝在池塘边的小亭子里分析来分析去,身上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还在固执着研究着某一个人。公园里还没关门,但早已是空空旷旷举目无人。有蝉声在高处嘶鸣,那声音掩映在满目绿意葱茏里,一声声撩人心绪。蝉噪林逾静,那时的公园仿佛就安安静静地只属于她们两个。回去的时候,天色彻底暗下,雨大起来。那天她记得自己像个落汤鸡一样奔进家里,又被母亲数落了一顿。
她其实永远也不会忘记,只是徒劳地回避。那夏日的闷热,傍晚的疾雨,空旷静寂的公园,满怀青涩懵懂的少女,热心仗义的好友,还有心中那个让她捉摸不定的腼腆少年。
白盈然向着一片树木繁茂处走去,她记得那里有几张石桌和石凳。走到近处,她放眼望去,果然那些石桌石凳还在,还有坐在石凳上的张笑笑。她木然地抱着一个盒子,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己在地上的影子。
白盈然停了脚步,忽然就不想再往前走。她明明不想来的,她做了彻底放手的决定,何必再让他的妻子来乱了自己的心绪。但是现在她却还是站在了张笑笑的面前。
她终于还是轻轻地走过去,张笑笑看着同样投射在地上被拉长的身影,抬起头来看向她。
“你来了?”她朝她微微一笑。
“是,等很久了吗?”白盈然想不到这个时候自己还能回以微笑,她看着急剧消瘦仿佛老去了好几岁的昔日挚友,心里其实满是痛楚。
“他们把他送回来了,追悼会后天举行,你来送送他吧。”张笑笑对着她说。
追悼会!白盈然猛然被这个词击得心神俱碎。她腿脚有些发软,就势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来。
张笑笑见她坐下来不说话,继续说:“你来吧,他一定想见你的。”
这话从张笑笑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让白盈然有些心虚,她又想到自己额上那个倏忽而逝的轻吻。
她不知道后天自己会不会去,她不能想象自己看着无声无息躺在鲜花丛中的那个人会不会情绪失控。
“大使馆的人还送来了他的东西,他随身的手机充了电还能用,里面有一个最后拨出去的电话,是他出事的时候……打给你的。”
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声响,张笑笑的声音在风中树叶的沙沙声里飘渺不清,白盈然好久才反应过来,吃惊地看着眼前憔悴羸弱的女子,语无伦次:“你,你……你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六 红萼无言(2)
白盈然惶惶伸手摸住了口袋里的手机,声音卡在嗓子里,“什么时候?哪一天?”
“一周前,就是上周四,我们这里应该是晚上十一点左右吧。”
上周四?上周四她在干什么?白盈然急切地回想,有一个约会,就在那个颇有情调的餐馆里,那个风度翩翩的银行行长。那天晚上十一点,她突然就想到了在她洗澡时错过的那个电话,那个陌生的手机号。难道那竟然是顾尘凡打给她的电话,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从他手机里拨出去的最后的电话,拨给了她。他,他到底想和她说些什么?
“他们的车子在那个时候遭遇了袭击,他们发现他的时候,他手里就握着那个手机,我,我没接到他的电话。”张笑笑木然地说。
“笑笑……”白盈然惶恐地抬头,看着眼前伤心而平静的女子,秋风里汗意浸淫。
“从小到大,我是一直喜欢他,这个你最清楚。但是,他选择了你,我也绝没有在你们的婚姻里扮演什么不光彩的角色……”
“我知道。”张笑笑轻轻地打断了她的话,“你以前不是总让我帮你分析他是不是喜欢你,其实,你一直都在他心里。”张笑笑把抱着的那个盒子放在石桌上,“这个盒子是我这两天整理他的东西时发现的,他一直把它锁在书桌的抽屉里,我想还是把它给你吧。”
眼前普普通通的木盒,在白盈然眼中却像是潘多拉的魔盒。盒子里装了什么?打开它她会看见什么?一瞬间无数场景在脑海幻想:夜空中璀璨的礼花,乡间带着点点亮光飞舞着的萤火虫,如雪花般漫天飘落的美丽花瓣,还是轰然巨响后的碎裂支离。
白盈然凝神吸气轻轻开了盒盖,里面只零零落落地放着几样东西。一本小小的卡通封面简易相册,一个小纸盒,一枚小而薄的木质印章,还有一张有些泛黄的16开的铅画纸。
她先拿起那本相册,翻开封面,目光落在第一张照片上。
三排可爱的孩子,第一排双手一律抱膝坐在地上,第二排挨个儿蹲坐在一起,第三排肩并肩地站立。背景是四扇关闭着的铁门,右边的墙上竖挂着一块有些斑驳的木牌,白底黑字:S市L区某某路第一幼儿园。
那是他们幼儿园的毕业照,顾尘凡穿着白色的衬衫,隔着两个小男孩,和那个穿着淡绿色连衣裙微微歪着脑袋笑着的自己一起站在第三排。
白盈然觉得自己打开的绝不是一本相册,而是那些过于遥远的童年记忆。
后面几张照片是他们毕业那年六一节的文艺汇演。
最后一次文艺汇演,她依稀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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