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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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你？”对方神色轻挑的看着她，“怎么每次看到我都这幅惊慌失措的模样，莫不是……？”他故意拖长尾音，声线隐含暖昧。
未央瞪了他一眼，“莫不是什么？”
他欺身向前，附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道，“莫不是，你思慕于我。所以，才会每次一看到我，就会不由自主的方寸大乱。”他说的甚是悠闲，仿佛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而他，只是作个陈述。
未央被他这轻薄语调已经惹的羞红了脸，想反驳回去，却在对上他俊美的眼角时，情不自禁的停住了呼吸。
青石板铺就的小道上还有昨夜雨水的痕迹，泛着晶莹水珠的花瓣飘荡出清新的香味，阳光穿梭于微隙的气息明媚而舒缓地洒下零星碎片，面前少年美的像画中仙。这情这景，又如何不抵唐寅笔下悠闲的《桃花庵》？


☆、第八章：肆无忌惮

沈七突然抬手，指尖穿过她的长发游走到她的耳根，他动作轻缓到像是在摩挲一件稀世珍宝，未央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时间缓慢流淌，气氛徒然间无限旖旎起来。就在她不知不觉地慢慢闭上双眼的时候，脖子突然一凉，紧接着头顶上方传来沈七玩味的笑意，“这玉佩不错，归我了。”
未央猛地睁开眼，瞧见一直戴在她脖子上的古玉居然莫名的出现了沈七手上，不由狠狠地瞪他一眼，抬手便要去抢，“你无耻，还给我。”
“呵呵。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抢到手，”沈七轻笑一声，在未央扑过来时，身形一移，便出现在了十丈开往的地方。未央再度冲过去，他还是那样，不紧不慢的指尖缠过红绳将玉佩在空中反复打转，待到她近身了，他便又用轻功，鬼魅一样的迅速消失在他面前，紧接着，又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带着挑衅的眼光笑的好不得意。
就这样，几番轮回下来，未央已经被他折腾的筋疲力尽了，口里的漫骂声也从他延伸到他祖宗十八代，一代一代替他问候个遍。
这会儿，要是桃夭看到这幅泼妇骂街的样子，肯定要被吓坏的，原本花了近半年的时间才调教出来的大家闺秀，转眼间，被眼前这位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一个小小的动作便轻易击溃了。
沈七见她跑也跑够了，骂也骂够了，最后，索性坐在一处高大的桃枝上，一边摆弄着手中的古玉，一边调侃道，“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还给你。”
未央在下面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好，我求你，求你把它还给我。”末了，加重语调，咬牙切齿道：“这总可以了吧，沈公子。”
“哦。”他食指跟拇指捏着古玉边缘对准阳光看去，竟是剔透宛然，毫无半点瑕疵。
“沈七，我已经求你了，你可以把它还给我了吧！”看到他悠闲自在的模样，她在下面已经气的牙痒痒，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他只怕早已被她千刀万剐了。
沈七剑眉一挑，“你求我，我也不给你。”
“你……”未央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了，当下就有种冲回去拿把刀砍死他的冲动。
“它对你很重要吗？”沈七松开手，任玉佩系于红绳底端于空中来回摆动。
“这是自然。”未央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那，沈某出高价买来如何？”
“不可。”
“为何？”他神色一转，轻挑道，“你们青楼女子，不都视财如命么？”
“我与她们怎能相提并论，再者，这玉佩对我至关重要，我不能把它丢失了。”
沈七突然笑出了声，仿佛好久都没有听到这么好笑的笑话了，居然有青楼女子不爱钱财，这晃子打的甚是滑稽。可是，他想起他第一次见她的样子，那样天真灿漫、纯白无垢，遂，话锋一转，敛起嘴角笑意，沉声道，“那你倒是说说，它于你，有何重要？”
“我也不知道，只是醒来它便一直戴在身上。”她如是的回答道。
“哦，不愿说？”
“当真如此，我不知道它从何而来，只知道，我不能将它丢失了，沈公子，我如果要骗你，可以编个更好的理由，不需要用这样的话来唬弄你。”未央仰着头，阳光刺的眼睛生痛。
沈七看着她，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这可是上等的古玉，你为何连它的来由都不知道？你说你醒来以后它便一直在，什么叫，醒来以后？”
未央抿了抿唇，“半年前，我醒来的时候它就一直在了。但是，我忘了之前所有的事情。”
“失忆？”沈七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嗯。”她点点头，“这下子，你可以把它还给我了吧？”
沈七沉吟片刻，脚尖轻点，衣秧翻飞，惹得几处桃花簌簌而下，未央一个眨眼，他便稳稳地落在她面前，“诺，还给你。”他抬手，一枚通体碧绿的上古玉安静地躺在他手掌错杂的纹路上，发出幽幽的光线。
她小心翼翼的从他手中拾起玉佩，紧紧地攥在手心，蓦地，一抬头，对准他的胸膛便是一拳。
沈七猝不及防的向后倒去，她粉拳的位置却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地转移到他漂亮的眼窝上。
下一秒。
眼前传来一阵剧痛，他便闷哼一声，抬手捂住被袭击的眼睛靠在一旁的桃树上，气急败坏的指着她，“你……”要说出口的话却被统统咔在喉间，该骂她什么？恩将仇报？还是最毒妇人心？抑或是将她方才的骂词尽数还给她？
而她，不等他回过神来，立即朝厢房跑去，快进门的时候，还不忘回过头冲他做个鬼脸。留下站在原地的沈七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抑或者是又好气又好笑。


☆、第九章：云落姑娘

晌午时分。
刚刚用过午饭，外头日光正好，未央端一杯桃夭沏好的香茗坐在院落里晒太阳，身上披一件宽大的外袍，甚是闲散。
小院的青石板上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未央以为是丽娘，便满脸堆笑的起身准备迎上去，来的人却不是人丽娘，而是昔日为其唱曲的云落姑娘。
未央好奇的打量了她一眼，喃喃道，“你怎么来了？”语调微微有些不悦。
丽娘向来是阻止楼里任何闲杂人进出桃林小院的，其目的主要是不想让人窥见她真面目，即使她每晚登台演唱，除了一道珠帘相隔，脸上也都是蒙着一层白纱的，哪怕是与楼里姑娘彩拍，脸上白纱也从未取下过。这会儿，倒是被除去沈七那个闲杂人之外的第二个人防不胜防的看个彻底了。
“我道是以为有多惊艳，原来，也不过如此。”云落不屑地轻笑道。
“那你看够了，可以走了吧。”未央冷着一张脸，已经作出送客的动作。楼里几位有身份的姑娘皆不是省油的灯，尤是以面前这位为主，早就听闻她张扬跋扈的手段常常让一干接触过她的丫鬟姑娘恨的咬牙切齿。桃夭曾经就去伺候过她一次，当晚回来一双纤纤玉手便被瓷器碎片扎的鲜血淋漓。
后来听楼里其它姑娘谈论，桃夭当晚过去送酒，不过是被云落姑娘伺候的公子多看了两眼，她便毫无理由的趁桃夭为他们斟酒之时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桃夭一个重心不稳，手里酒壶跌碎在地，她忍痛捂住火辣辣的脸蹲下身去拾那些碎片时，云落姑娘不泄愤地又一下子踩在她握着碎片的手上，很快，那些碎片便碎成了无数片深深地扎进她手心里。
那样的场面，未央单是想着就觉得一阵心悸。那时候她便要冲出去为桃夭讨个公道，只是被桃夭拦下来，告诉她，她没事。
可是，伤成那样，痛成那样，又怎么能没事？
“哼，怎么，你怕了？”云落冷哼一声。
“我怕什么？”未央瞪着她。是啊，她怕什么，她有丽娘为她撑腰，即使她是楼里现在第一名妓，但桃夭说，如果没有她的伴曲，她的舞姿也成不了多大气候。她可以重新选一个姑娘伴乐，择良木而栖。但她却不可以。因为她的声乐百年难得一遇。这般想着，似是底气也足了些，“云落姑娘没事的话，可以回去了，未央不送！”她再次下了逐客令，说话的语气也重了几分。
但云落却像是没听到一样，抬手抚摸着流云鬓上的金步摇，笑的一阵花枝乱颤，“我劝你聪明点的话，继续做我的幕后伴乐人，还能锦衣玉食，吃香的喝辣的。若是像其它女人一样，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也跑去争夺花魁的头衔，我告诉你，那是白日做梦，别到时候为自己惹的一身笑话。”
“我看做梦的人是你。”未央指着她，几乎怒不可竭，“我就是要去争花魁，就是要去压下你的风头，怎么样！”
“凭你，还不够资格。”她颐指气使的冷笑一声，丢下这句话，便扭着水蛇腰，朝花满楼的方向款款而行。
未央气不打一处来，拎起案桌上的茶杯便朝着她丢过去，只可惜没丢准，砸落在一旁的桃枝上，云落为此扭过头，不屑地骂了句，“有病！”
未央气的咬牙切齿，正准备冲出去的时候，桃夭已经从厢房跑出来紧紧的拉住她，“姑娘，不要冲动，惹了她，我们没好果子吃。”
“你怕她，我可不怕。我现在就要出去跟她拼了。”未央叫嚣着便要挣脱开桃夭。
“姑娘。”桃夭死死地拉住她，沉声道，“你想，若今天你跟云落姑娘真的伤出个好歹，先不说云落姑娘今后怎样报复，单是丽娘那边，你觉得她会不作追究吗？”谈及丽娘，以及她那更胜云落的手段，未央终于心悸地停止了闹腾。回过头看了桃夭一眼，泱泱道，“那我今天先听你的，不闹了。”
“姑娘不闹就好，还希望他日，姑娘不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要跟楼里任何人生出事端。因为，那最后吃亏的，一定是姑娘。”
未央撇撇嘴，“你怎么知道会吃亏的人就一定是我呢。”
“因为姑娘天性善良，没有他们那么多的心机与手段。而且，斗来斗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到头来，落得一身伤。姑娘且听桃夭一声劝，我们能不争，尽量不争。”桃夭情深意切的说出这翻话时，未央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她总觉得，桃夭似乎经历过许多事情，许多，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当然，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今日对她好言相劝说出“能不争、尽量不争”这样温良话语的桃夭，它日，却争的比谁的都历害，甚至恨不得夺去她的一切。


☆、第十章：暗夜魅影

夜深人静。
空气中氤氲着一丝凉意，月光躲进了云层里，只余远方小小的灯火在这浓密的犹如墨水一般的黑夜里，隐约闪烁。
未央提着一盏被风吹灭的灯笼走在桃林青石板上，四周静谧地只剩下虫子伏蛰地清鸣声。她轻轻地哼着歌，一个转弯处，突然被人从后面粗暴的搂着，还被上下其手一顿乱摸，她吓的大惊失色，刚欲呼叫出声，又被人捂住，停在嘴边的求救声最后变成一通模糊不清的呜咽。
那个人浑身沾满了酒气，一用蛮力就将她放倒在地，四周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她在混乱中拼命争扎，却只听到身上的衣帛发出撕裂的声音，胸部被用力的揉捏着，她又羞又恼，身子被人紧紧的欺压下来，半分都动弹不得。而在触碰到那人灼烈的欲望时，她已经吓的犹如惊弓之鸟，只余眼泪簌簌而下。
突然，身上力道一轻，只听到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个陌生男子杀猪般的哀嚎，整个身体在遭到一系列如同殴打一般的声音后，终于发出最后一声惨嚎，滚到一株桃树下没了动静，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未央吓的说不出话来，全身抖的历害，眼泪止也止不住的往下掉，身子突然一轻，被人拦腰抱在了怀里，刚欲挣扎，却听到一句熟悉到有些疲惫的声音，“女人，别动，我送你回房休息。”
未央战战克克的咬住下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努力地点点头，又似不够的再次点点头，眼泪也在这一晃动中掉落在他的手背上，发出灼热的烫。
“别哭。”他声音轻柔道。
她抬起头，看着他，漆黑一片的桃林里，只依稀看的见模糊的轮廓，“沈七，幸好你来了。”她吸了吸鼻子，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他心里为她这孩子气的话，不知道为何，竟生了一丝异样。
她微微地抓着他的袖袍，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处，声音轻轻地，如同叹息，“我原来那么讨厌你，可这一刻，我发现我不讨厌你了。”
“哦。”他声线上扬，带着丝得意与满足，步伐也在不知不觉中慢了下来，似乎是希望这一条路远点、再远点。他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于这满院桃香之中嗅到一丝独属于她的女儿香，这种味道不同于那些花枝招展的脂粉味，它淡淡的袭来，带着一丝清新，一丝芬芳，一丝稚气，不经意的，便觉得，连同呼吸都为之缓慢了。
将惊魂未定的她抱到塌上，为她盖上薄被时，昏黄的烛光打照下来，四周温暖地让人心安。
她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双颊竟莫名地染上了一抹潮红。
是有什么在心底骚动，带着一种期盼，一种喜悦，一种恐慌。
看到他转身离去时，又衍生了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对了。”他走到门边突然转过头来，看着她楚楚动人的翦瞳，一时，竟将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