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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妻不下堂-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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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映雪只是低声抽泣,弱不胜衣,一副无能为力之状。费耀谦朝着素言走了两步,问:“你怎么了?” 
素言只是微摇了摇头:“没事。”福身就往外走。 
蕙儿在门外尖叫道:“少夫人,您怎么了?少夫人……” 
费耀谦大步跟出去,就见素言歪倒在蕙儿身上,便上前扶住,问蕙儿:“怎么回事?” 
蕙儿道:“少夫人听说大*奶吃不下饭,心里着急,自己连一口饭都没吃就赶过来了,只怕是又伤心又憔悴,犯了旧疾。” 
费耀谦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伸手抚过素言苍白的脸颊,叹道:“你这是何苦?自己身子还没好……我说了这里有我……” 
素言只是温婉一笑,道:“有些话,你不好说,我替你说。有些事,你难做,我便替你做,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谈苦字?” 
略微挣了挣身子,道:“大嫂伤心,情理之中,可是她毕竟只是妇人之见,所说所做不免短浅,大局尚需你来掌控,我言尽于此,你听与不听……咳……”话没说完先咳嗽起来。 
费耀谦面露为难之色,道:“可是这件事……” 
素言等他犹豫够了才说:“我去跟娘说。” 
历史总是不可思议的在某种程度上重演、重合,当日想让媚娘成为平妻,是他逼她去亲自跟老夫人说,如今求娶梅映雪,表面上是她主动要求的,可归根结底还是被逼的。 
她不过说两句劝慰的话,听在费耀谦的耳里,不分青红皂白就已经成了“胡说”,他先入为主,不管她做还是不做,说还是不说,都是那个心存歹毒的恶人,就算他为了面子故,她也不过是落一个“何苦”。 
而梅映雪占着一个“弱”字,比说多少做多少都要管用的多。 
素言越发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可悲到了极点,便收了所有的神情,脸上端容肃穆,不像是在说着一件日常小事,倒像是面临着一场大战,对着无数的敌军将士一样,没有一丝松懈的地方,没有一点可以被人捉拿到的机会。 
她朝费耀谦行了礼,转身退开,背影冷硬而绝决。 
老夫人听了素言的话,直皱眉头。 
费耀宗却是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素言,却对上她异常平静甚至冷静的神情,心口就是一缩。像是一颗鲜润的枯子,猛的受了刺激,这一榨一缩之间,挤出了许多汤汤汁汁出来,又酸涩的很,竟然直冲眼鼻。 
费耀宗掉转了头,不无恶意的戏谑道:“倒也是,都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可犹豫的了,与其畏畏缩缩,遮遮掩掩,不如放开了手脚,大大方方的去做。世人本来就会无中生有,如今也不过多些谈资,总有厌腻了的一天,到时就是想让他提他都懒的提了。” 
素言还是那般端庄,并无感激,也无愤怒,脸色平静的像是隆冬之际的寒冰,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凿碎打破的。 
老夫人叹息一声,朝着费耀宗道:“你竟胡说,真个是胡说,什么畏畏缩缩,遮遮掩掩,又不是做贼……” 
心思百转,总觉得这事不是个了局,可究竟怎么做,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素言便索性把话挑明了道:“我知道大爷和大嫂都不是那种人,可是只怕万一。若是万一府上的下人们私下里传说什么难听的话来,毁掉的可就不只是他们两个人那么简单了……” 
费老夫人也想过这一点。 
如今看来,耀谦对梅氏还是很紧张的,不管他是出于先时的儿女情,还是考虑到和米兰卿之间的兄弟情,总之他关心则乱,对梅氏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十分关注,不可能做到不闻不问。 
可是一个是如花**,一个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这一闻一问之间,就不知会生出多少事来。 
素言的担心不无道理。 
费老夫人不由的掠过了素言的脸。 
素言能有这份担心,她不奇怪,但更多的,只怕素言担心的会是梅氏分了她的宠,夺了她的人,倒未必是真心替费家考虑。 
可她看到的,却是素言眼眸里的深沉。这深沉,就像无月无星的黑夜,不只看不到尽头,更是连眼下都看不到。 
老夫人不由的有些迷糊了。怎么素言所表现出来的,与自己所想差别这么大呢?她的眼眸里,是说不清的东西,却并非不舍、愤恨、失望、伤心、妒嫉,更多的倒像是……冷漠。 
费耀宗笑笑插话道:“大嫂担心的不无道理,不过大哥总不会是那样的人。他的自制力,我是笃信无疑的。” 
素言被他这句话逗笑,转头看他一眼,道:“我也笃信无疑。” 
费耀宗被她这一看,心头顿时漏跳了一拍。这笑容不够明媚,却足够晴朗,一时所有的伤心、悲凉都蕴含成了透明、澄澈的蓝色水晶,说不出来的琉璃璀璨,却也是说不出来的极致忧伤。 
他无端端的听出了她的心语:我相信他,可是我不相信梅氏。 
费耀宗沉寂下去,良久自嘲的一笑道:“从前我最不耐烦这些琐碎小事,想着人都是被这些磨断了翅膀,变的沉重拖沓,难以飞翔。可现在却觉得,能处理好这些,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能力和本事。” 
老夫人这会也接话道:“嗯,风筝飞的远了,自然要抻下线让他回来些,可抻的太紧,反倒随时侍绷断,放一放也罢。” 
这就算达成了默契。 
素言得偿所愿,也就不再多提,和老夫人说着明日要去莫家的事,不一会也就告辞先回了歌华院。 
屋里没人,蕙儿替素言洗了脚,又将菖蒲梅子汤端上来服侍素言喝了,这才道:“少夫人为何要替梅氏说话?大爷未必有这样的想法,您这样做,只怕两面都不讨好,又何苦……” 
素言不愿意一次次被提起,可是旁人却总是打着关心的名义,丝毫不在意她触碰到的是不是你的伤口。 
伤口。被这个词触及,素言觉得心脏骤然紧缩。什么时候,费耀谦成了她的伤口了?她自来冷清冷情,竟然不知不觉间还是让自己陷入泥淖而不自知的境地了么? 
这就已经不是可怜能形容的了,而是可恨了。 
她明明不是想要这样的。难道她无形中投入的太多,从而扭曲了自己的位置了么?她是谁?她想求的是什么?他又是谁?他可真的是她想求并能救到的那个人? 
素言陷入沉思,吓怔了蕙儿,一时不知所措,几乎就要跪下去认罚。却见素言忽然吁了一声,倒像是从什么陷阱束缚中挣扎而出一样,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 
一时情急,蕙儿拿了帕子伸手去拭。 
手腕被素言捉住了。素言的神情还是那般温润如一块美玉,眸子里却更多了几分清醒的冰冷,她朝着蕙儿道:“我不过是在赌。” 
赌什么?蕙儿惊疑的看向素言。 
素言莞尔一笑,这笑里却带了秋意的泌凉,别转了视线,望向窗外的繁枝茂叶,轻轻的道:“赌我到底能不能成为赢家。” 
无为而治,她是没那个本事了,那么大有作为呢?她能不能赢呢?如果赢了,她可以赢一个可以期望的梦,如果输了,她也不过还是现在这样一个境地而已。

207、薄待

素言陪同老夫人去莫家拜望。 
莫夫人亲自迎出来,与费老夫人寒暄见礼,抽空则不住觑着素言仔细瞧。她原先只当费家人死家破,定然从此落败,再无兴起之时,这门亲事不做也罢,可谁想,费家大爷、夫人两个又都平安回来了,并且又接连加官进爵,风光之极。 
就算她不想趋炎附势,可若是在此时由女方家率先提出毁婚,就算仗着她家老爷位高权重,自家闺女只怕也嫁不出去了。 
如今就算勉为其难,可这门亲事终究不算辱没了莫家,因此上莫夫人倒也真心实意想做实了这门亲事,也因此,想借此看看费老夫人和这位费家大夫人是什么性情,将来自家闺女嫁过去,能不能相处的和睦愉悦。 
更要紧的,她是怕自己家闺女受气吃亏。 
从来婆媳都不易相处,谁家都没例外。不过看着费老夫人精明内敛,倒也不是那种愚昧蛮横糊涂之辈。 
这位费家大少夫人么,举止得体,神情端然,一时倒也挑不出什么来,与费老夫人相处融洽,不时的伸手搀扶一下,端茶递水,服侍的倒也妥贴。这种无形中的默契倒不是装出来的。 
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毕竟这才第一面,能看出什么来? 
莫夫人笑看着素言道:“这位就是大少夫人吧?早就听说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娴静优雅,倒一直深居内院,很少出来露面,我还是头一次见。” 
费老夫人看一眼素言,道:“我怕她们没见过什么世面,出来白白的丢人现世,况且她也素来娴静,索性就不许出来抛头露面的,倒让莫夫人见笑了。” 
素言只垂眸淡笑不语。 
曾经发生过的事,不是不想提就能掩盖的。曾经京城闹的噪极一时,政治风云翻卷,她不幸成了旋涡中心,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正应了那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她不过是无辜小民,却要被卷入到其中,即使落得全身而退,却依然留有血腥、杀亡的阴影。 
费老夫人和莫夫人相谈甚欢,素言话不多,大多都是只听不语。莫夫人看了一会,便对费老夫人道:“我瞧着素言独坐也怪没意思的,不如让她们年轻人一块说说话,叫我那见不得世面的丫头出来陪陪。” 
费老夫人自然应好,果然不一会莫家三小姐莫殊静从后堂出来,盈盈行礼。费老夫人此时和莫夫人一样,双目咄咄,想要近距离的多了解一些这个未来的儿媳妇。 
莫夫人道:“我在这和你费伯母说话,你且带着素言去园子里逛逛再回来,年轻人在一起,话题自然要比我们这些老婆子们多,也免得在这枯坐无趣。” 
莫殊静便应承了,和素言互相见过礼,两个一起出去。 
素言打量莫殊静,她也就是十六、七的年纪,容貌端庄、平和,并不妖艳,也算得上是美女,只是未免神情太过平淡,竟将她的美貌尽数遮掩了。 
素言知道有些候府人家的女儿是精心培养,打算送到宫里做嫔妃的,处事、做人、举止与旁人大有不同,喜怒不形于色,善于伪装自己的真实性情,轻易不与人交心的,又颇为工于心计。 
这莫三小姐就大有此风范。虽是家常打扮,却一丝不苟,行走在青石板路上,倒像是走在皇宫之中,正进行着某种圣洁而盛大的仪式一般。 
莫殊静也在打量着素言。 
她听过关于素言的种种,对她先前就存了印象和定论,今日一见,虽与传言不甚相符,但想必也就是这个样子。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莫殊静尽地主之谊,替素言讲解着园子里的布置。素言也就问些家常,问她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又都喜欢些什么。 
莫殊静纵然高傲,睥昵,不可一世,可素言并不觉得自己比她卑微,也不往心里去,言笑若若,款款而谈,并不失礼。 
两人转了一圈,再回来时,费老夫人和莫夫人已经谈的差不多了,费老夫人便带着素言辞别回府。 
路上费老夫人问素言:“你觉得莫家三姑娘如何?” 
素言挑了最泛泛的字句来评价道:“温柔贞静,贤淑知礼,应该是最好的了。” 
费老夫人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只盼着她能与耀宗夫妻和美,互谦互让,能够相守白头。” 
老夫人是真心的高兴,甚至都到了兴奋的地步了。素言便了然的垂头,唇角微翘,不由的生出一种无力感来。 
她已经对莫殊静心下十二分的满意,征询她的意见也不过是要最后的确证而已。如今谁再说上一句半句难听的话,只会逆了老夫人的心思,两不愉快。 
对于莫殊静,素言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从头到尾,她说的话并不少,可是素言却从来没有听到一字半字是她对某样事情,某件物品的评价,关于她自己的评价。 
她虽然言辞温婉,却处处透着淡漠和压抑着犀利。 
或者说她在她自己的周身设了防,以一种几近于完美的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这防又是如此厚重,不是常人能轻易攻破的,也因此她很好的掩藏了她自己,保护了她自己。 
隔着深色的玻璃玉,看不透她的内心,也从而看不清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说到底,这是费老夫人要操心的事,是费耀宗最该关心的事,毕竟她们才是一家人。对素言来说,最坏最坏就是一个不怎么相投的妯娌。 
可是素言相信不会。莫殊静是个很擅长把控全局,不是个会失控的人。 
回到府里,费老夫人兴致勃勃的叫素言看她的妆奁盒,拿出几件最上乘的首饰和素言谈论:“这个最好,还是当年先皇后御赐的呢,等殊静过门,我将这做为还礼,你说合适吗?” 
满眼的珠光玉翠,素言看的眼花缭乱,遂笑道:“娘说好,自然就是好,我看的眼晕,瞧着各个都是好的。” 
老夫人笑嗔道:“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视线掠过素言的发际,却见那上面果然素朴之极。这素言自从死中求生,竟然真是性情大变,不只衣服颜色越发素雅,就是首饰,也不见她戴的多华丽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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