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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鸦杀-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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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到了此生最不可思议的场景,他们住了很久的这个小小院落,正在渐渐从上到下化作青灰。那间是他时常做饭做菜的厨房,这间是他铺满宣纸笔墨的画室,还有卧室,正厅……不等她跑到面前,整座小小院落已经尽数消失,徒留一片荒芜的空地,猛虎也被惊呆了,左闻闻右嗅嗅,回头委屈又疑惑地冲她胡噜,像是问缘故。
覃川迷惘地慢慢走过去,慢慢抬起手,仿佛想摸一摸方才还矗立的墙壁。只有凉风穿梭过指间,傅九云曾经在世间存在的一切痕迹都烟消云散了。对了,刚刚那老汉的怪异举止……莫非连记忆里的公子齐也都消失了?
双脚忽然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她狠狠跌下去,心里只是不能相信。她觉着自己就坐在这里等,努力等,一直等,他必然会回来的,回来将一切都解释给她听。
西方的天空渐渐变得暗沉,平日里在竹林里鬼鬼祟祟徘徊跳跃的那些细小的妖魔们统统不见了,漫山遍野死气沉沉,十方八荒的妖魔之魂渐渐被魂灯召唤过去,凝聚成永远不会消散的乌云,魂灯不灭,妖云不散。
恐惧这种神力,猛虎缩成一团不停发抖,呜呜咽咽,像是在哭。
她一生唯一的心愿便是此刻,天下再无妖魔,饱受它们蹂躏的百姓已经解脱了。
现在,她可以高兴了吗?
没有人回答,覃川紧紧抱住膝盖,双眼一眨不眨望着那翻卷旋转的乌云巨柱,坐了整整一天,等着傅九云。
等到了天黑,他没有回来,来的人是气急败坏的眉山君。
他急得连牛车也没坐,直接腾云驾雾闯进来,劈头便是大叫:“怎么这样快就点了魂灯?!不是叫你们点灯之前告诉我吗?!”
覃川怔怔看着他,低声道:“师叔,九云呢?”
眉山君看清坐在地下的人是她,亦是大惊失色:“你没死?!那魂灯怎么会……啊!我知道了!是那个姑娘!她和你……她是你血亲!我之前为什么没想到?!是她去点了魂灯!?”
覃川没有动,还是怔怔望着他:“九云呢?”
眉山君脸色惨绿:“九什么云?!魂灯都亮了,他能活着才见鬼!他逼我发誓不许我说,可、可我早该告诉你……我早该告诉你……”
话音突然断开,他骇然望着覃川陡然变色的脸,她站起来,朝他这里走了几步,伸手似是想抓他问个仔细,下一刻却突然软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你一定要点魂灯,绝无回旋余地?即便我会丧命,也要坚持?
——你、你可别说是要殉情……呵呵,这和你一贯的风格大相径庭啊。
……
原来,他说过,真的说过,只是她没有相信,甚至开了个很恶劣的玩笑。所以后来回头追问,他便咬定了是胡说。
他留给她一个最恶劣的谎言,也是最拙劣的,她怎么会相信的?为什么就相信了?
哦,她选择相信假话,因为那样自己会心安理得一些,不必在魂灯与他之间痛苦为难。
原来……原来到最后,会死的人不是她,那些绝望的拥抱与缠绵,企盼黎明不要到来的那些夜晚,是他的。黑暗终于过去,他在黎明消失。
早上临走的时候,他到底和自己说了什么?她怎样想怎样想也想不起来。
她还想知道,那时候他是什么表情,解脱?不舍?还是一如既往漫不经心的浅笑?
算了,不用想了。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这样简单的法子她早该想到,去黄泉路上截住他,把那些该说的,该问的,统统问个底朝天。
黄泉路上,你还怎么逃?
**
覃川睁开眼,入目是熟悉的眉山居客房,她疑惑地四处看了一圈,低声问坐在床边神色疲惫的眉山君:“我怎么还没死?”
眉山君累得连抱怨也不想说了,长长叹一口气:“快死了,不用着急。那个老妖国师在你心脏上扎过银针下了咒,如果不解开咒文,你最多只能活个一两年。”
“我等不了一两年,现在就死吧。”她热辣辣的目光直戳眉山君脆弱的小心脏,戳得他鼻子都红了。
“帝姬,你别想着死了去阴间找他。你活着大约有生之年还能再见,死了可再也见不到了。”
“……为什么?”
眉山君又叹了一口气:“他是魂灯里化出的一只鬼,到底为什么会生出他来,只怕天神也搞不明白。魂灯若不被点燃,他便只有一次次带着记忆转世轮回,守着灯不能解脱。如今魂灯被点……唉,应当是魂飞魄散,不知飘在什么地方沉睡吧?你就是死了到阴间也找不到他。还不如努力活着,兴许日后有人能将魂灯熄灭,他还是会回来的。”
覃川闭上眼,淡道:“可是我活不了多久了,对不对?”
眉山君顿了一下:“那个咒文确实解不开,但也未必走到绝路,我会替你想办法。谁叫……唉,谁叫我那么心软!”
他抓着袖子,揉揉通红的鼻子和眼睛:“你就在眉山居好好呆着哪儿也别去,魂灯被锁死在天原皇宫里,现在外面到处贴满了你们的通缉告示,你这样子出去就是个死。总之万事交给我,谁叫我是苦命师叔!”
眉山君絮絮叨叨哭哭啼啼地走了,屋子里恢复死寂,猛虎把下巴放在她手上,无声地陪着她。覃川吃力地转过头,望着窗外灿烂的秋色,想起上一次傅九云还在这里,那时候她睡懒觉,他就倚在窗户上笑眯眯地看她。
为什么会爱上她?为什么什么也不说,只默默陪着她?很多很多问题她想问,一直以来都想问,但从没问过。人将死,问到了这些答案也不过是徒增伤感不舍,她的心肠对他素来是冷若铁石的。
如今窗外空荡荡,他已经不在这世上。不需要伤心悔恨,这一切已经是对她最好最彻底的报复,流泪亦是嘲讽。
他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衣服,鞋子,画——有关他的一切都化作青灰,公子齐这个名字也被凡人一夜之间遗忘。只有她起床时披着的他的一件外套留下来,如今温和地包裹着她。
覃川将脸埋进宽松的衣领中,觉得他还是抱着自己,应当还没有走。
窗外青竹篁篁,依稀像是凤眠山下的那个小小院落。眉山君大约是怕她伤感,将凤眠山那片竹林给搬到眉山居了。
她披着衣服挪到外面,搬了一张凳子坐在竹林前,一根一根数它们。有一根最高最粗的,上面应当刻了两人的名字。世上一切与他有关的东西都消失了,可是刻在青竹上的名字是不会消失的,所以他存在过,在她心里,到了生命的尽头也绝不会忘记。
和风将他的衣服吹得鼓起来,缓缓将她环抱,覃川抱着那两只袖子,低低唤一声:“九云。”
他或许就在身后,温柔地答应一声,抚摸她的脑袋,像阳光一样轻柔。
她又觉得心满意足了。
我心爱的人,我等着你。
当你再次睁开眼看着这个世界,或许它已经变得陌生了。树叶不再闪闪发光,黄昏也不再美艳如诗。失去妖力的人间,变得平庸琐碎,不再有鲜亮灵动的色彩。有人在歌唱,有人在欢呼;有人活着,有人死了。
只是,我会等着你。
或许那时候我已经白发苍苍,牙齿脱落,说话亦是含糊不清,词不达意。
可我还是要等你。
我要等着,紧紧的抱住你。我会祈求上天,我再也不会放开双手。
***
听见花开的声音
其实,在眉山居挺好的。自魂灯被点,天下再无妖魔,来找眉山君办事的人也骤然减少,日子清闲了许多。他闲得每日只是吃吃喝喝,一年多下来,整个人胖了大圈,以前那骨瘦嶙峋的模样是看不到了。覃川觉着,他再这么发展下去,只怕会变成白河龙王那样一颗球。
国师落的咒一日比一日厉害,最严重的时候,她有近一个月不能下床,每日每日陷入深度的昏迷中。
她以为自己挺不过去,趁着清醒的时候,赶紧找了眉山君来交代遗言:“倘若魂灯有朝一日被灭,九云能回来了,替我告诉他,我在奈何桥边等着,大家一起投胎转世。我会瞒过阴差,绝不喝那忘川水。”
眉山君什么也没说,只是鼻头红得像颗萝卜,学了小媳妇的模样掩面狂奔而出,撞倒不少花花草草。覃川想笑,可下一刻又痛得晕死过去,再不知人事。
后来咒文被解开,覃川还特地提了好酒找眉山君秉烛夜谈,想问问他到底是找了谁替自己解咒的。她以为快死的那会儿,模模糊糊听见他和人说话来着,依稀听见“小湄”“我答应你”之类的话语。
眉山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捧着水桶般大小的酒杯突然就哭了起来,一个劲儿捶胸顿足:“死傅九云!你醒了这笔账老子要和你算清楚!老子为了救你女人,连情敌都求上了!老脸往哪里搁哟!”
覃川赶紧从酒缸里又舀了一桶酒给他满上,连连赔笑:“多谢师叔救命之恩,原来您是找了那只战鬼。是答应了什么条件么?”
眉山君泪流满面,长吁短叹,不管她怎么问,都不肯再说。
覃川只好哄他:“师叔放心,既然咒文已经解开,我也可以四处走动走动了。您告诉我小湄在哪里,我去找她,帮您说说好话,保管哄得她心花怒放,过来眉山居陪您。”
他挂着两条泪,双眼发光看她:“……真的?”
“十足真金的真。”
“可是可是……她身边总跟着那只战鬼……”
“我不怕战鬼,再说我是女的嘛,他也不能拿我怎么办。”
“那、那多不好意思啊……”眉山君心花怒放,还要摆出矜持的小样儿,踯躅半日,才期期艾艾地说:“她在挽澜山一带,那边还盛产一种叫春醪的好酒,记得帮我带几缸回来。”
覃川哭笑不得地答应了。
临行时,眉山君给了她一幅辛湄的小像,看那笔法灵动潇洒,竟是傅九云画的。覃川盯着那画看了半日,心中感慨,笑道:“师叔这里竟还有他的画,我的那些都已经……”
自他魂飞魄散之后,画的画也都成灰了,连一片碎纸屑也没能留下。
眉山君拍拍她的肩膀:“傻孩子,我是仙人嘛。不过这画可不能送你,是我的命根子啊!你要注意,千万别沾了水,也别弄脏了皱了……”
絮絮叨叨交代一堆,眉山君将自己的牛车借给她一辆,继续交代:“老牛不需喂食,每日早中晚给它饮三壶美酒就成。你这一去也别太久,若是人执意不肯来,不要勉强,那战鬼脾气不好的……散散心,就回来吧。我看变数就在这几年了,魂灯迟早要灭。”
她微微一凛,疑惑地用眼神问他。
他只说:“言尽于此,总之要保重,别太任性,不是还要等着他回来么?”
不错,如今咒文解开,一年她等得,十年也等得,就是等五十年,八十年,又有什么呢?只要她还活着,就一定会等下去。
覃川驾着牛车施施然往挽澜山飞去。挽澜山是西方琼国皇陵,山脚下也没什么有规模的大镇子,不过零零星星住着几百户人家,还有一大半是为了看守皇陵大门留下的。当年她和先生就是找了这么个僻静地方,先生的墓地也在山下,这一路可说是驾轻就熟。
那画纸上的辛湄是个十分出色的美女,更兼身材修长,按说在挽澜山这么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应当十分注目才对,可她拿着画问了不下几十人,却没一个认识的。
覃川问了一路,难免口干舌燥,找了家酒馆进去歇息。还记着眉山君的吩咐,替他买了五缸春醪,吓得酒馆里那些伙计掌柜下巴都要掉地上,结结巴巴:“姑、姑娘,你一个人,喝的完那么多酒么?”
她嘻嘻一笑,恶作剧的心顿时生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唤出猛虎,把五缸酒放在它背上,一路飘飘荡荡送上牛车,吩咐给眉山君送了再回来。转头一看,酒馆里客人哗啦啦跑了大半,剩下那些伙计们缩在角落里,战战兢兢抖成一团。
荷包里正巧没多少银两了,她大摇大摆抽了张凳子坐下,冷冷吩咐:“上好酒,上好菜。”
公主她今天,要吃霸王餐了。
酒正喝到一半,忽听门外脚步声阵阵,有个很熟悉的女子声音抱怨着响起:“皇陵那么大,鬼知道山主要的同心镜在哪里!以前这些搜刮宝物的东西都是九云做,如今他偷了魂灯跑走,苦差事就落到咱们身上,找了三四天,我脚都酸了!”
覃川手里的酒杯差点砸了,愕然转身,只见一行四五个香取山的弟子风尘仆仆地进了酒馆,当头那人一身绿裙,容貌艳丽,正是许久不见的青青姑娘。走在最后那人紫衣长袖,双目紧闭,竟是失踪已久的左紫辰。
覃川豁然站起,急道:“紫辰——!”
那些弟子们都是一怔,左紫辰更是愕然,想不到在边陲之地的小酒馆会突然冒出来一个美貌陌生的姑娘喊自己名字。他拱手上前,声音淡漠:“在下正是左紫辰,不知姑娘何人?在下并不曾识得姑娘。”
覃川上前抓住他的袖子:“你怎么回香取山了?那天究竟怎么回事?你和玄珠……”
青青忽然咳了一声,将她轻轻一推:“姑娘,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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