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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_晋书-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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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会稽,瑞不失类,出皆以方,岂不伟哉!若夫铎发其响,钟征其象,器以数臻,事以实应,天人之际不可不察。」帝甚重之。
璞著《江赋》,其辞甚伟,为世所称。后复作《南郊赋》,帝见而嘉之,以为著作佐郎。于时阴阳错缪,而刑狱繁兴,璞上疏曰:
臣闻《春秋》之义,贵元慎始,故分至启闭以观云物,所以显天人之统,存休咎之征。臣不揆浅见,辄依岁首粗有所占,卦得《解》之《既济》。案爻论思,方涉春木王龙德之时,而为废水之气来见乘,加升阳未布,隆阴仍积,《坎》为法象,刑狱所丽,变《坎》加《离》,厥象不烛。以义推之,皆为刑狱殷繁,理有壅滥。又去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太白蚀月。月者属《坎》,群阴之府,所以照察幽情,以佐太阳者也。太白,金行之星,而来犯之,天意若曰刑理失中,自坏其所以为法者也。臣术学庸近,不练内事,卦理所及,敢不尽言。又去秋以来,沈雨跨年,虽为金家涉火之祥,然亦是刑狱充溢,怨叹之气所致。往建兴四年十二月中,行丞相令史淳于伯刑于市,而血逆流长标。伯者小人,虽罪在未允,何足感动灵变,致若斯之怪邪!明皇天所以保祐金家,子爱陛下,屡见灾异,殷勤无已。陛下宜侧身思惧,以应灵谴。皇极之谪,事不虚降。不然,恐将来必有愆阳苦雨之灾,崩震薄蚀之变,狂狡蠢戾之妖,以益陛下旰食之劳也。
臣谨寻按旧经,《尚书》有五事供御之术,京房易传有消复之救,所以缘咎而致庆,因异而迈政。故木不生庭,太戊无以隆;雉不鸣鼎,武丁不为宗。夫寅畏者所以飨福,怠傲者所以招患,此自然之符应,不可不察也。案《解卦》繇云:「君子以赦过宥罪。」《既济》云;「思患而豫防之。」臣愚以为宜发哀矜之诏,引在予之责,荡除瑕衅,赞阳布惠,使幽毙之人应苍生以悦育,否滞之气随谷风而纾散。此亦寄时事以制用,藉开塞而曲成者也。
臣窃观陛下贞明仁恕,体之自然,天假其祚,奄有区夏,启重光于已昧,廓四祖之遐武,祥灵表瑞,人鬼献谋,应天顺时,殆不尚此。然陛下即位以来,中兴之化未阐,虽躬综万机,劳逾日昃,玄泽未加于群生,声教未被乎宇宙,臣主未宁于上,黔细未辑于下,《鸿雁》之咏不兴,康衢之歌不作者,何也?杖道之情未著,而任刑之风先彰,经国之略未震,而轨物之迹屡迁。夫法令不一则人情惑,职次数改则觊觎生,官方不审则秕政作,惩劝不明则善恶浑,此有国者之所慎也。臣窃为陛下惜之。夫以区区之曹参,犹能遵盖公之一言,倚清靖以镇俗,寄市狱以容非,德音不忘,流咏于今。汉之中宗,聪悟独断,可谓令主,然厉意刑名,用亏纯德。《老子》以礼为忠信之薄,况刑又是礼之糟粕者乎!夫无为而为之,不宰以宰之,固陛下之所体者也。耻其君不为尧舜者,亦岂惟古人!是以敢肆狂瞽,不隐其怀。若臣言可采,或所以为尘露之益;若不足采,所以广听纳之门。愿陛下少留神鉴,赐察臣言。
疏奏,优诏报之。
其后日有黑气,璞复上疏曰:
臣以顽昧,近者冒陈所见,陛下不遗狂言,事蒙御省。伏读圣诏,欢惧交战。臣前云升阳未布,隆阴仍积,《坎》为法象,刑狱所丽,变《坎》加《离》,厥象不烛,疑将来必有薄蚀之变也。此月四日,日出山六七丈,精光潜昧,而色都赤,中有异物大如鸡子,又有青黑之气共相薄击,良久方解。案时在岁首纯阳之月,日在癸亥全阴之位,而有此异,殆元首供御之义不显,消复之理不著之所致也。计去微臣所陈,未及一月,而便有此变,益明皇天留情陛下恳恳之至也。
往年岁末,太白蚀月,今在岁始,日有咎谪。会未数旬,大眚再见。日月告衅,见惧诗人,无曰天高,其鉴不远。故宋景言善,荧惑退次;光武宁乱,呼沲结冰。此明天人之悬符,有若形影之相应。应之以德,则休祥臻;酬之以怠,则咎征作。陛下宜恭承灵谴,敬天之怒,施沛然之恩,谐玄同之化,上所以允塞天意,下所以弭息群谤。
臣闻人之多幸,国之不幸。赦不宜数,实如圣旨。臣愚以为子产之铸刑书,非政事之善,然不得不作者,须以救弊故也。今之宜赦,理亦如之。随时之宜,亦圣人所善者。此国家大信之要,诚非微臣所得干豫。今圣朝明哲,思弘谋猷,方辟四门以亮采,访舆诵于群心,况臣蒙珥笔朝末,而可不竭诚尽规哉!
顷之迁尚书郎。数言便宜,多研匡益。明帝之在东宫,与温峤、庾亮并有布衣之好,璞亦以才学见重,埒于峤、亮,论者美之。然性轻易,不修威仪,嗜酒好色,时或过度。著作郎干宝常诫之曰:「此非适性之道也。」璞曰:「吾所受有本限,用之恆恐不得尽,卿乃忧酒色之为患乎!」
璞既好卜筮,缙绅多笑之。又自以才高位卑,乃著《客傲》,其辞曰:
客傲郭生曰:「玉以兼城为宝,士以知名为贤。明月不妄映,兰葩岂虚鲜。今足下既以拔文秀于丛荟,廕弱根于庆云,陵扶摇而竦翮,挥清澜以濯鳞,而响不彻于一皋,价不登乎千金。傲岸荣悴之际,颉颃龙鱼之间,进不为谐隐,退不为放言,无沈冥之韵,而希风乎严先,徒费思于赞味,摹《洞林》乎《连山》,尚何名乎!夫攀骊龙之髯,抚翠禽之毛,而不得绝霞肆、跨天津者,未之前闻也。」
郭生粲然而笑曰:「鹪鹩不可与论云翼,井蛙难与量海鰲。虽然,将祛子之惑,讯以未悟,其可乎?
「乃者地维中绝,乾光坠采,皇运暂回,廓祚淮海。龙德时乘,群才云骇,蔼若邓林之会逸翰,烂若溟海之纳奔涛,不烦咨嗟之访,不假蒲帛之招,羁九有之奇骏,咸总之于一朝,岂惟丰沛之英,南阳之豪!昆吾挺锋,骕骦轩髦,杞梓竞敷,兰荑争翘,嘤声冠于伐木,援类繁乎拔茅。是以水无浪士,岩无幽人,刈兰不暇,爨桂不给,安事错薪乎!
「且夫窟泉之潜不思云翚,熙冰之采不羡旭晞,混光耀于埃蔼者,亦曷愿沧浪之深,秋阳之映乎!登降纷于九五,沦涌悬乎龙津。蚓蛾以不才陆槁,蟒蛇以腾骛暴鳞。连城之宝,藏于褐里,三秀虽艳,糜于丽采。香恶乎芬?贾恶乎在?是以不尘不冥,不骊不骍,支离其神,萧悴其形。形废则神王,迹粗而名生。体全者为牺,至独者不孤,傲俗者不得以自得,默觉者不足以涉无。故不恢心而形遗,不外累而智丧,无岩穴而冥寂,无江湖而放浪。玄悟不以应机,洞鉴不以昭旷。不物物我我,不是是非非。忘意非我意,意得非我怀。寄群籁乎无象,域万殊于一归。不寿殇子,不夭彭涓,不壮秋豪,不小太山。蚊泪与天地齐流,蜉蝣与大椿齿年。然一阖一开,两仪之迹,一冲一溢,悬象之节,涣互期于寒暑,凋蔚要乎春秋。青阳之翠秀,龙豹之委颖,骏狼之长晖,玄陆之短景。故皋壤为悲欣之府,胡蝶为物化之器矣。
「夫欣黎黄之音者,不颦蟪蛄之吟;豁云台之观者,必閟带索之欢。纵蹈而咏采荠,拥璧而叹抱关。战机心以外物,不能得意于一弦。悟往复于嗟叹,安可与言乐天者乎!若乃庄周偃蹇于漆园,老莱婆娑于林窟,严平澄漠于尘肆,梅真隐沦乎市卒,梁生吟啸而矫迹,焦先混沌而槁杌,阮公昏酣而卖傲,翟叟遁形以倏忽。吾不能岁韵于数贤,故寂然玩此员策与智骨。」
永昌元年,皇孙生,璞上疏曰:
有道之君未尝不以危自持,乱世之主未尝不以安自居。故存而不忘亡者,三代之所以兴也;亡而自以为存者,三季之所以废也。是以古之令主开纳忠谠,以弼其违;标显切直,用攻其失。至乃闻一善则拜,见规诫则惧。何者?盖不私其身,处天下以至公也。臣窃惟陛下符运至著,勋业至大,而中兴之祚不隆、圣敬之风未跻者,殆由法令太明,刑教太峻。故水至清则无鱼,政至察则众乖,此自然之势也。
臣去春启事,以囹圄充斥,阴阳不和,推之卦理,宜因郊祀作赦,以荡涤瑕秽。不然,将来必有愆阳苦雨之灾,崩震薄蚀之变,狂狡蠢戾之妖。其后月余,日果薄斗。去秋以来,诸郡并有暴雨,水皆洪潦,岁用无年。适闻吴兴复欲有构妄者,咎征渐成,臣甚恶之。顷者以来,役赋转重,狱犴日结,百姓困扰,甘乱者多,小人愚险,共相扇惑。虽势无所至,然不可不虞。案《洪范传》,君道亏则日蚀,人愤怨则水涌益,阴气积则下代上。此微理潜应已著实于事者也。假令臣遂不幸谬中,必贻陛下侧席之忧。
今皇孙载育,天固灵基,黔首颙颙,实望惠润。又岁涉午位,金家所忌。宜于此时崇恩布泽,则火气潜消,灾谴不生矣。陛下上承天意,下顺物情,可因皇孙之庆大赦天下。然后明罚敕法,以肃理官,克厌天心,慰塞人事,兆庶幸甚,祯祥必臻矣。
臣今所陈,暂而省之,或未允圣旨,久而寻之,终亮臣诚。若所启上合,愿陛下勿以臣身废臣之言。臣言无隐,而陛下纳之,适所以显君明臣直之义耳。
疏奏,纳焉,即大赦改年。
时暨阳人任谷因耕息于树下,忽有一人著羽衣就淫之,既而不知所在,谷遂有娠。积月将产,羽衣人复来,以刀穿其阴下,出一蛇子便去。谷遂成宦者。后诣阙上书,自云有道术。帝留谷于宫中。璞复上疏曰:「任谷所为妖异,无有因由。陛下玄鉴广览,欲知其情状,引之禁内,供给安处。臣闻为国以礼正,不闻以奇邪。所听惟人,故神降之吉。陛下简默居正,动遵典刑。案《周礼》,奇服怪人不入宫,况谷妖诡怪人之甚者,而登讲肆之堂,密迩殿省之侧,尘点日月,秽乱天听,臣之私情窃所以不取也。陛下若以谷信为神灵所凭者,则应敬而远之。夫神,聪明正直,接以人事。若以谷为妖蛊诈妄者,则当投畀裔土,不宜令亵近紫闱。若以谷或是神祇告谴、为国作眚者,则当克己修礼以弭其妖,不宜令谷安然自容,肆其邪变也。臣愚以为阴阳陶烝,变化万端,亦是狐狸魍魉凭假作慝。愿陛下采臣愚怀,特遣谷出。臣以人乏,忝荷史任,敢忘直笔,惟义是规。」其后元帝崩,谷因亡走。
璞以母忧去职,卜葬地于暨阳,去水百步许。人以近水为言,璞曰:「当即为陆矣。」其后沙涨,去墓数十里皆为桑田。未期,王敦起璞为记室参军。是时颍川陈述为大将军掾,有美名,为敦所重,未几而没。璞哭之哀甚,呼曰:「嗣祖,嗣祖,焉知非福!」夫几而敦作难。时明帝即位逾年,未改号,而荧惑守房。璞时休归,帝乃遣使赍手诏问璞。会暨阳县复上言曰赤乌见。璞乃上疏请改年肆赦,文多不载。璞尝为人葬,帝微服往观之,因问主人何以葬龙角,此法当灭族。主人曰:「郭璞云此葬龙耳,不出三年当致天子也。」帝曰:「出天子邪?」答曰:「能致天子问耳。」帝甚异之。璞素与桓彝友善,彝每造之,或值璞在妇间,便入。璞曰:「卿来,他处自可径前,但不可厕上相寻耳。必客主有殃。」彝后因醉诣璞,正逢在厕,掩而观之,见璞裸身被发,衔刀设醊。璞见彝,抚心大惊曰:「吾每属卿勿来,反更如是!非但祸吾,卿亦不免矣。天实为之,将以谁咎!」璞终婴王敦之祸,彝亦死苏峻之难。
王敦之谋逆也,温峤、庾亮使璞筮之,璞对不决。峤、亮复令占己之吉凶,璞曰:「大吉。」峤等退,相谓曰:「璞对不了,是不敢有言,或天夺敦魄。今吾等与国家共举大事,而璞云大吉,是为举事必有成也。」于是劝帝讨敦。初,璞每言「杀我者山宗」,至是果有姓崇者构璞于敦。敦将举兵,又使璞筮。璞曰:「无成。」敦固疑璞之劝峤、亮,又闻卦凶,乃问璞曰;「卿更筮吾寿几何?」答曰:「思向卦,明公起事,必祸不久。若住武昌,寿不可测。」敦大怒曰:「卿寿几何?」曰:「命尽今日日中。」敦怒,收璞,诣南冈斩之。璞临出,谓行刑者欲何之。曰:「南冈头。」璞曰:「必在双柏树下。」既至,果然。复云:「此树应有大鹊巢。」众索之不得。璞更令寻觅,果于枝间得一大鹊巢,密叶蔽之。初,璞中兴初行经越城,间遇一人,呼其姓名,因以袴褶遗之。其人辞不受,璞曰:「但取,后自当知。」其人遂受而去。至是,果此人行刑。时年四十九。及王敦平,追赠弘农太守。
初,庾翼幼时尝令璞筮公家及身,卦成,曰:「建元之末丘山倾,长顺之初子凋零。」及康帝即位,将改元为建元,或谓庾冰曰:「子忘郭生之言邪?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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