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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_晋书-第2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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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俊夜梦石季龙啮其臂,寤而恶之,命发其墓,剖棺出尸,蹋而骂之曰:「死胡安敢梦生天子!」遣其御史中尉阳约数其残酷之罪,鞭之,弃于漳水。

  诸葛攸又率水陆三万讨俊,入自石门,屯于河渚。攸部将匡超进据嵪敖,萧馆屯于新栅,又遣督护徐冏率水军三千泛舟上下,为东西声势。俊遣慕容评、傅颜等统步骑五万,战于东阿,王师败绩。

  塞北七国贺兰、涉勒等皆降。

  俄而俊寝疾,谓慕容恪曰:「吾所疾惙然,当恐不济。修短命也,复何所恨!但二寇未除,景茂冲幼,虑其未堪多难。吾欲远追宋宣,以社稷属汝。」恪曰:「太子虽幼,天纵聪圣,必能胜残刑措,不可以乱正统也。」俊怒曰:「兄弟之间岂虚饰也!」恪曰:「陛下若以臣堪荷天下之任者,宁不能辅少主乎!」俊曰:「若汝行周公之事,吾复何忧!李绩清方忠亮,堪任大事,汝善遇之。」

  是时兵集鄴城,盗贼互起,每夜攻劫,晨昏断行。于是宽常赋,设奇禁,贼盗有相告者赐奉车都尉,捕诛贼首木谷和等百余人,乃止。

  升平四年,俊死,时年四十二,在位十一年。伪谥景昭皇帝,庙号烈祖,墓号龙陵。

  俊雅好文籍,自初即位至末年,讲论不倦,览政之暇,唯与侍臣错综义理,凡所著述四十余篇。性严重,慎威仪,未曾以慢服临朝,虽闲居宴处亦无懈怠之色云。

  韩恆,字景山,灌津人也。父默,以学行显名。恆少能属文,师事同郡张载,载奇之,曰:「王佐才也。」身长八尺一寸,博览经籍,无所不通。永嘉之乱,避地辽东。廆既逐崔毖,复徙昌黎,召见,嘉之,拜参军事。咸和中,宋该等建议以廆立功一隅,勤诚王室,位卑任重,不足以镇华夷,宜表请大将军、燕王之号。廆纳之,命群僚博议,咸以为宜如该议。恆驳曰:「自群胡乘间,人婴荼毒,诸夏萧条,无复纲纪。明公忠武笃诚,忧勤社稷,抗节孤危之中,建功万里之外,终古勤王之义,未之有也。夫立功者患信义不著,不患名位不高,故桓文有宁复一匡之功,亦不先求礼命以令诸侯。宜缮甲兵,候机会,除群凶,靖四海,功成之后,九锡自至。且要君以求宠爵者,非为臣之义也。」廆不平之,出为新昌令。皝为镇军,复参军事。迁营丘太守,政化大行。俊为大将军,征拜咨议参军,加扬烈将军。

  俊僭位,将定五行次,众论纷纭。恆时疾在龙城,俊召恆以决之。恆未至而群臣议以燕宜承晋为水德。既而恆至,言于俊曰:「赵有中原,非唯人事,天所命也。天实与之,而人夺之,臣窃谓不可。且大燕王迹始自于震,于《易》,震为青龙。受命之初,有龙见于都邑城,龙为木德,幽契之符也。」俊初虽难改,后终从恆议。俊秘书监清河聂熊闻恆言,乃叹曰:「不有君子,国何以兴,其韩令君之谓乎!」后与李产俱傅东宫,从太子晔入朝,俊顾谓左右曰:「此二傅一代伟人,未易继也。」其见重如此。

  李产,字子乔,范阳人也。少刚厉,有志格。永嘉之乱,同郡祖逖拥众部于南土,力能自固,产遂往依之。逖素好从横,弟约有大志,产微知其旨,乃率子弟十数人间行还乡里,仕于石氏,为本郡太守。及慕容俊南征,前锋达郡界,乡人皆劝产降,产曰:「夫受人之禄,当同其安危,今若舍此节以图存,义士将谓我何!」众溃,始诣军请降。俊嘲之曰:「卿受石氏宠任,衣锦本乡,何故不能立功于时,而反委质乎!烈士处身于世,固当如是邪?」产泣曰:「诚知天命有归,非微臣所抗。然犬马为主,岂忘自效,但以孤穷势蹙,致力无术,FC俛归死,实非诚款。」俊嘉其慷慨,顾谓左右曰:「此真长者也。」乃擢用之,历位尚书。性刚正,好直言,每至进见,未曾不论朝政之得失,同辈咸惮焉,俊亦敬其儒雅。前后固辞年老,不堪理剧。转拜太子太保。谓子绩曰:「以吾之才而致于此,始者之愿亦已过矣,不可复以西夕之年取笑于来今也。」固辞而归,死于家。子绩。

  绩字伯阳,少以风节知名,清辩有辞理。弱冠为郡功曹。时石季龙亲征段辽,师次范阳,百姓饥俭,军供有阙。季龙大怒,大守惶怖避匿。绩进曰:「郡带北裔,与寇接攘,疆埸之间,人怀危虑。闻舆驾亲戎,将除残贼,虽婴兒白首,咸思效命,非唯为国,亦自求宁,虽身膏草野,犹甘为之,敢有私吝而阙军实!但此年灾俭,家有菜色,困弊力屈,无所取济,逋废之罪,情在可矜。」季龙见绩年少有壮节,嘉而恕之,于是太守获免。刺史王午辟为主簿。俊之南征也,随午奔鲁口。邓恆谓午曰:「绩乡里在北,父已降燕,今虽在此,终不为用,方为人患。」午曰:「绩于丧乱之中捐家立义,情节之重,有侔古烈,若怀嫌害之,必骇众望。」恆乃止。午恐绩终为恆所害,乃资遣之。及到,俊责其背亲后至,绩答曰:「臣闻豫让报智伯仇,称于前史。既官身所在,何事非君!陛下方弘唐、虞之化,臣实未谓归顺之晚也。」俊曰:「此亦事主之一节耳。」累迁太子中庶子。及立,慕容恪欲以绩为尚书右仆射,憾绩往言,不许。恪屡请,乃谓恪曰:「万机之事委之叔父,伯阳一人,请独裁。」绩遂忧死。

 





卷一百一十一

载记第十一

慕容慕容恪阳骛皇甫真

  慕容,字景茂,俊第三子也。初封中山王,寻立为太子。及俊死,群臣欲立慕容恪,恪辞曰:「国有储君,非吾节也。」于是立。升平四年,僭即皇帝位,大赦境内,改元曰建熙,立其母可足浑氏为皇太后。以慕容恪为太宰、录尚书,行周公事;慕容评为太傅,副赞朝政;慕舆根为太师;慕容垂为河南大都督、征南将军、兗州牧、荆州刺史,领护南蛮校尉,镇梁国;孙希为安西将军、并州刺史;傅颜为护军将军;其余封授各有差。

  既庸弱,国事缘委之于恪。慕舆根自恃勋旧,骄傲有无上之心,忌恪之总朝权,将伺隙为乱,乃言于恪曰:「今主上幼冲,母后干政,殿下宜虑杨骏、诸葛元逊之变,思有以自全。且定天下者,殿下之功也,兄亡弟及,先王之成制,过山陵之后,可废主上为一国王,殿下践尊位,以建大燕无穷之庆。」恪曰:「公醉乎?何言之勃也!昔曹臧、吴札并于家难之际,犹曰为君非吾节,况今储君嗣统,四海无虞,宰辅受遗,奈何便有私议!公忘先帝之言乎?」根大惧,陈谢而退。恪以告慕容垂,垂劝恪诛之。恪曰:「今新遭大凶,二虏伺隙,山陵未建,而宰辅自相诛灭,恐乖远近之望,且可容忍之。」根与左卫慕舆干潜谋诛恪及评,因而纂位。入白可足浑氏及曰:「太宰、太傅将谋为乱,臣请率禁兵诛之,以安社稷。」可足浑氏将从之,曰:「二公国之亲穆,先帝所托,终应无此,未必非太师将为乱也。」于是使其侍中皇甫真、护军傅颜收根等,于禁中斩之,大赦境内。遣傅颜率骑二万观兵河南,临淮而还,军威甚盛。

  初,俊所署宁南将军吕护据野王,阴通京师,穆帝以护为前将军、冀州刺史。俊死,谋引王师袭鄴,事觉,使慕容恪等率众五万讨之。傅颜言于恪曰:「护穷寇假合,王师既临,则上下丧气,曾不敢规兵中路,展其螗良之心。此则士卒慑魂,败亡之验也。殿下前以广固天险,守易攻难,故为长久之策。今贼形便不与往同,宜急攻之,以省千金之费。」恪曰:「护老贼,经变多矣。观其为备之道,未易卒平。今圈之穷城,樵采路绝,内无蓄积,外无强援,不过十旬,其毙必矣,何必遽残士卒之命而趣一时之利哉!吾严浚围垒,休养将卒,以重官美货间而离之。事淹势穷,其衅易动;我则未劳,而寇已毙。此为兵不血刃,坐以制胜也。」遂列长围守之。护遣其将张兴率劲卒七千出战,傅颜击斩之。自三月至八月而野王溃,护南奔于晋,悉降其众。寻复叛归于,待之如初。因遣傅颜与护率众据河阴。颜北袭敕勒,大获而还。护攻洛阳,中流矢而死。将军段崇收军北渡,屯于野王。

  遣其宁东慕容忠攻陷荥阳,又遣镇南慕容尘寇长平。时晋冠军将军陈祐戍洛阳,遣使请救,帝遣桓温援之。

  兴宁初,复使慕容评寇许昌、悬瓠、陈城,并陷之,遂略汝南诸郡,徙万余户于幽、冀。豫州刺史孙兴上疏,请步卒五千先图洛阳。纳之,遣其太宰司马悦希军于盟津,孙兴分戍成皋,以为之声援。寻而陈祐率众奔陆浑,河南诸垒悉陷于希。慕容恪攻陷金墉,害扬威将军沈劲。以其左中郎将慕容筑为假节、征虏将军、洛州刺史,镇金墉,慕容垂为都督荆、扬、洛、徐、兗、豫、雍、益、梁、秦等十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荆州牧,配兵一万,镇鲁阳。

  时境内多水旱,慕容恪、慕容评并稽首归政,请逊位还第,曰:「臣以朽暗,器非经国,过荷先帝拔擢之恩,又蒙陛下殊常之遇,猥以轻才,窃位宰录,不能上谐阴阳,下厘庶政,致使水旱愆和,彝伦失序,辕弱任重,夕惕唯忧。臣闻王者则天建国,辨方正位,司必量才,官惟德举。台傅之重,参理三光,苟非其人,则灵曜为亏。尸禄贻殃,负乘招悔,由来常道,未之或差。以姬旦之勋圣,犹近则二公不悦,远则管、蔡流言,况臣等宠缘戚来,荣非才授,而可久点天官,尘蔽贤路!是以中年拜表,披陈丹款。圣恩齿旧,未忍遐弃,奄冉偷荣,愆责弥厚。自待罪鼎司,岁余辰纪;忝冒宰衡,七载于兹。虽乃心经略,而思不周务,至令二方干纪,跋扈未庭,同文之咏,有惭盛汉,深乖先帝托付之规,甚违陛下垂拱之义。臣虽不敏,窃闻君子之言,敢忘虞丘避贤之美,辄循两疏知止之分,谨送太宰、大司马、太傅、司徒章绶,惟垂昭许。」曰:「朕以不天,早倾乾覆,先帝所托,唯在二公。二公懿亲硕德,勋高鲁、卫,翼赞王室,辅导朕躬,宣慈惠和,坐而待旦,虔诚夕惕,美亦至矣。故能外扫群凶,内清九土,四海晏如,政和时洽。虽宗庙社稷之灵,抑亦公之力也。今关右有未宾之氐,江、吴有遗烬之虏,方赖谋猷,混宁六合,岂宜虚己谦冲,以违委任之重!王其割二疏独善之小,以成公旦复衮之大。」恪、评等固请致政,曰:「夫建德者必以终善为名,佐命者则以功成为效。公与先帝开构洪基,膺天明命,将廓夷群丑,绍复隆周之迹。灾眚横流,乾光坠曜。朕以眇躬,猥荷大业,不能上成先帝遗志,致使二虏游魂,所以功未成也,岂宜冲退。且古之王者,不以天下为荣,忧四海若荷担,然后仁让之风行,则比屋而可封。今道化未纯,鲸鲵未殄,宗社之重,非唯朕身,公所忧也。当思所以宁济兆庶,靖难敦风,垂美将来,侔踪周、汉,不宜崇饰常节,以违至公。」遂断其让表,恪、评等乃止。

  钟律郎郭钦奏议以承石季龙水为木德,从之。

  太和元年,遣抚军慕容厉攻晋太山太守诸葛攸。攸奔于淮南,厉悉陷兗州诸郡,置守宰而还。

  慕容恪有疾,深虑政不在己,慕容评性多猜忌,大司马之位不能允授人望,乃召兄乐安王臧谓之曰:「今劲秦跋扈,强吴未宾,二寇并怀进取,但患事之无由耳。夫安危在得人,国兴在贤辅,若能推才任忠,和同宗盟,则四海不足图,二虏岂能为难哉!吾以常才,受先帝顾托之重,每欲扫平关、陇,荡一瓯、吴,庶嗣成先帝遗志,谢忧责于当年。而疾固弥留,恐此志不遂,所以没有余恨也。吴王天资英杰,经略超时,司马职统兵权,不可以失人,吾终之后,必以授之。若以亲疏次第,不以授汝,当以授冲。汝等虽才识明敏,然未堪多难,国家安危,实在于此,不可昧利忘忧,以致大悔也。」又以告评。月余而死,其国中皆痛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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