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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唐-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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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走好。”段管事站在车前,他将会寻隐密之所留下,我们也许会再见,等再收复西京之时。

“瑾儿。。。就托付于你了。”李系一躬到地,躬身的一刻,我望见他怀里的粉缎襁褓。“等等!李系!”我叫住他,他回身,怀中是个婴儿,粉缎襁褓裹着,小脸粉嫩粉嫩,“你女儿。。。”我轻轻碰触她的小脸。“十天前出生的。”他强忍不舍,要将襁褓塞到段管事手中。“等等!”我再叫,一阵气急眼前发黑,伸手去撑,撑到的是他的臂,他扶定我,有些愠怒,“叫你躺着为何起来了?你差点血崩知不知道!这般不爱惜身子。。。”“李系,别舍下瑾儿,舍下了会找不到的,你一定会后悔的。”我脱力倚在他怀里,攥住他衣襟,也攥住襁褓,尽我全力说服他,在最短的时间里说服他,“留在身边,啊,她是你女儿啊,没人会多嘴的,他们都逃命,没人会管的,啊。。。”

“是。。。是么。。。瑾儿。。。”他犹豫,我知道,他心动了,“好漂亮的孩子,她叫瑾儿?”我去抱,他放到我手上,轻声回答“是,小名叫瑾儿,很漂亮。。。”

瑾儿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儿,她有些象我,小小的脸蛋,眉儿弯弯,就连唇型也有些相似,这不奇怪,李系说过,高彩云有四五分象我。她有些醒了,朝我望望,乖乖地不作声,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眨一眨,与她爹爹简直如出一辙,我把她放在身边,旁边的白色襁褓里睡着的是小她十天的李适。

我坚持着不睡,王思礼随行保护,他派了几名军士去迎李俶,我们会在延兴门会合。张妃杨国忠想扔了我们在长安等死,他们算错了,别人不知道我知道,玄宗皇帝移居大明宫是掩人耳目,东逃延秋门也是假象,他们根本是要西逃蜀中,如此大难临头还一心害人,他们会得报应!我指天发誓!

大嫂坐进车里陪我,李系送了支人参来,她生嚼哺我,我精神渐好。车行到西市的时候瑾儿有些哭闹,大嫂摸了摸说是尿布没湿许是饿了,我坐了起来要她抱给我哺乳。“珍珠。”她欲言又止,迟疑了片刻还是将瑾儿抱到我怀中,解了衣襟手把手教我手势方法。弄得一头大汗,小婴儿愈哭愈凶,我有些傻,为什么会没奶,不是生完孩子就能哺乳的么。“你早产,过些日,调养得好些才会有奶。”大嫂接手抱去,取了食盒中准备着的米汤哺她,她喝得几口便不再哭闹,不一会儿又睡去。“她饱了?”我希奇,刚才李适吃奶的时候可是叭哒叭哒地吮了好些时候,小瑾儿怎没吃几口就睡了。“女孩儿么,胃口小些,也娇些。”大嫂轻拍她背,直到小婴儿打了奶嗝后才小心放下。

“珍珠,你与李系,好象不太寻常啊。”她终于说出心中疑惑,事实如此,连大嫂都能有此感觉何况他人,这也是李系舍下乳娘侍女的原因吧,他要我不用担忧,他说会寻到稳重的乳娘侍女照顾我和适儿,其实,他是不想让刚才的一幕让人知道,今日,他做得太多,甚至多过李俶。

我沉睡的那一刻其实是最危险的一刻,若不是他,也许我已产后血崩。所有人都叫我用力,叫我不能睡,因为我生了李适,却没娩出胎盘。一般人娩出婴儿之时便会同时娩出胎盘,而我却没有,产婆注意到时已开始有些出血,那是分娩中的大忌,用现代的说法叫做产后大出血,在古代,叫做血崩。他闯了进来,强行要我清醒,要我挣扎,经验丰富的产婆助我娩出了胎盘,然后止血,然后我安然无恙。

我没有应声,也不知如何回答,阖目后的极短时间里便放下紧绷整日的神经,“大嫂,他快来了吧。”我低喃,睡去。

这一夜我睡得极浅却极安心,其间车马始终疾驶不停,窗外不时有人策马跟进压声交谈,有时是李系,有时是王思礼,最后一次醒来听到冯立说话,他说广平王已到京郊,正由禁苑向西赶来,天亮时该能追上我们,我睁眼望了望窗外,青帘掀起的一角有些灰白,蒙蒙的亮光透进车内,天,快亮了。

天,是亮了,天宝十五年六月十三,这一日终于到来。很多年以后,当我想起那个清晨,想起那日的逃难,想起李系,还有瑾儿。。。我不悔,我永远不后悔。

是爱是恨爱恨纠缠难分,
只剩下红颜泪痕湿透青枕。
一盏寒灯偏偏又清照暮春,
会否清冷有谁来问。
想必是上天喜欢捉弄人,
越多情偏越要在红尘翻滚。
。。。

“殿下!殿下!”
“珍珠!在哪?啊!她人呢?”
“王兄!等等我!王兄!珍珠她。。。”

我被惊醒,挣扎去掀帘,帘儿霍地掀起,四目相对,柔肠百结,刻骨铭心的话语难以人间的语言倾诉。掀帘的手教他一把抓住,接着是腰背、是整个身子,他抓得大力掐得满怀,我甘心堕去,不知痛楚,只知沉沦。他亲吻我,面上每处每分;他厮磨我,胡荏粗糙密密;他唤我的名,如梵如咒低喃不绝。

“广平王,我妹子昨日生的辛苦,你让她歇歇嘛。”大嫂出手抢我,我鬓发凌乱,面上也红了一片,他的胡茬好硬。他手抚我脸,柔声唤我,“珍珠,辛苦你了,我被逽儿吓死,她说你早产,说你差些血崩。。。”

“母子平安,王兄,母子平安!”李系探头进来,他疲惫地笑,抱了李适到李俶手中。

“我没事,适儿很好,瑾儿也很好。”我拉过他手轻轻逗弄粉嫩的小脸,“俶,恭喜你,我们心想事成,得了一双儿女。”

  
第三十九章 飘零燕(一)
第三十九章 飘零燕(一)

长安城头白头乌,夜飞延秋门上呼。又向人间啄大屋,屋底达官走避胡。金鞭断折大将死,骨肉不得同驰驱。腰下宝鱼青珊瑚,可怜王孙泣路隅。。。

一厥《哀王孙》见证了大唐历史上著名的西逃,凄凄惨惨戚戚切切中渭水已在望。

“好孩子,好孩子。”须发皆白的雍王李守礼老泪纵横,既是对李俶,也是对我们的一双儿女。

玄宗皇帝西逃了,除了六军士兵外,随行的官员、亲友不过百余人,而大部分臣僚和皇族都被遗弃在京师,弃而不顾,甚至包括住在宫外的皇妃、公主及皇子、皇孙等。李俶在最后关头接出了他的叔祖父,玄宗皇帝的唐兄,雍王李守礼,他是个慈爱的老人家,从来善待每个人,甚至是对不小心放火烧着他宅院的小郭暧。我们西出长安六十里便停下,雍王家财万贯,一车一车的金银珠宝拖住了行程,还有我,我历经一夜的颠簸大伤元气,从李俶忧心忡忡的神色中我知道自己的脸色该是多差。

难得的半日,分别半载之后的重逢,我婉转他膝上,他凝视我,五官细致,眉眼动作,每一处贪婪不放。他黑了,瘦了,昔日的面如冠玉变得略见风霜,脸庞棱骨削瘦而坚毅深刻,他轻吻一双儿女,轻吻我,强忍着触摸我们的渴望。我拉过他手,他收手,我坚持,他慢慢抚上我脸,极力轻柔,极力克制,我迎向那双新茧丛生的双手,不畏痛楚。

车外轻扣,李系回来了,他带了心腹去埋藏雍王的珠宝,老人家行到此处突然宣布将所有财产交由李俶处置,他们兄弟二人商量后决定就在此处寻隐密之所埋藏,以为日后复国之用。“王兄,圣旨到!”他在帘后说话,李俶霍地站起。

来宣读旨意的是左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他在车外宣旨,李俶与一干人等跪地接旨,我躺在车里,他不准我下地。

玄宗皇帝的旨意不如说是杨国忠的旨意,封王思礼为河西、陇右节度使,命他立刻赴任,收罗散兵,向东进讨叛军。

进讨叛军?那当初潼关告急时为何见死不救?事到如今给人一张空头支票,无兵无将,无粮无饷,命人进讨叛军,自己反贪生怕死狼狈逃窜,丧尽一派帝王风范,我是心中不屑,屋外王思礼武夫直性,闷声重气接旨,恭敬已大不如前。

“圣上已到何处?”李俶在问。

“末将来时圣驾已到咸阳县金城驿,只是咸阳县令早已人踪不见,昨日,连内侍监袁思艺都乘夜逃走,人人避难求生应召不往,军士们一整日只能以麦豆充饥,杨国忠还呼来喝去,嫌我等行军拖沓延误大事!”

陈玄礼没掩饰愤怒不满,甚至,他直呼杨国忠而不是杨丞相。我可以想象,一代天子毫无尊严地西逃,手下官吏闻风遁逃者有之,心怀不满者有之,小小的金城驿站,没有灯火,没有吃食,枕藉而睡,不分贵贱,军士们受尽辛苦,饥而愤怒,此时此景,这个造成天下大乱的罪魁祸首还不知大祸降临,实在是可笑,可杀!

“金城驿。。。这么说,今夜杨丞相就能到马嵬了呀。”李俶忽地笑起,一声长笑,突兀地阴冷阴鹫,我激凛一下,不是因为他的笑,他的冷,他的阴,而是,马嵬,这个名字。。。

我思维停止了一刻,那一刻之后他已回到车里,车外再无人声。他俯身看我,刚要说话,突地一声稚嫩哭声插了进来,“适儿哭了。”他笑,我撑坐起,示意他把李适抱了给我。“不可以,不可以!”他在我解开衣襟后恍然。李适开始大哭,声如铜铃般脆响,不依不饶地哭个不停,因为他被自己的爹爹抱走,在他的小嘴含住我的乳尖时强硬地被抱走。“俶!俶!还我!他饿了!俶!”我叫他,唤他,他毫不妥协,也毫不心软。“你且好好休养着,我自会寻了乳娘去喂。”他不由分说扶我躺下,塞进被中,接着抱了李适出去,走得远了还听得到李适伤心至极的哭声。唉,这个男人,总是这样的强势,对我,对亲生骨肉。我转头去看瑾儿,小瑾儿正睡得香甜,饿了吗,瑾儿,饿了就快些醒哦,等你爹爹来了你可没得吃了哦,你那爹爹啊。。。我在心里笑得开心,他是爱极我,怕我哺乳受累,在古时,旦凡有些家世背景的人家都请乳娘哺乳,好让产妇好好调养恢复,如今虽是逃难中他依旧坚持,甚至狠得下心抱走饿得大哭的儿子。。。

“哇”地一声稚嫩哭叫,我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乖瑾儿,听懂我的话了哟,那我可不管你爹爹了,现代的医学理论是鼓励母亲自己哺乳,据说是对婴儿极好,能保六个月之内无病无痛。学了大嫂的手势,我在腰下垫枕,瑾儿横躺了我怀中,我掀开衣襟,她自动自发地转头,小鼻子嗅嗅,忽地一口咬住。哎哟,我哀叫一声。

“怎么了!”李俶掀帘扑进来,一瞧这个情形,又气又哼,“珍珠,你不听话,一点儿也不听话。”他小心翼翼蹲了我身边,帮忙托了瑾儿,我腾了手调整姿势,小瑾儿合作地改咬为吮。出奇地顺利,我第二次哺乳居然就有了乳汁,只是少些,她吸得困难,小嘴一瘪一鼓,也不知吸了多少,反正在我们四只眼睛全神贯注下她颇有些嫌累地吐出,娇娇懒懒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随后,睡着了。

“小丫头。”他宠溺地隔着襁褓一拍她,移了她到榻里然后来扶我。

“腰酸,酸得要命。”我撒娇,他哼了记,放我侧躺后轻轻拿捏。“适儿呢?”我享受地闭眼发问。“你还要不要你的腰了?瑾儿也就算了,适儿是个小子,你哪吃得消他!”他在我耳边轻哼,大掌伸到被中来拢我衣襟,不经意轻擦间我觉到凉意,掀了被去看,胸前两点湿濡,他罩住我胸,微糙的指尖点点摩擦。“俶。”我轻声,脸已红透。“谢谢你,珍珠。”他呢喃,那不是情欲,是难以名状的欣慰,是初为人父的欣喜,“谢谢你,谢谢你为我生了适儿瑾儿。。。你信我,我要把最好的给你,你们。。。”我望他,眼眶湿润,我想对他说,想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他在我身边,在我们身边,他捧住我脸,缓缓低头,以吻封缄,这个吻,天长地久。

一个时辰后,车外众人安静等候,他要走了,陈玄礼与王思礼在等他,等他去推动那桩大唐历史上最关键的帷幕!

八千铁骑庄严肃穆,鸦雀无声,陈玄礼振刀高呼,“今天下崩离,万乘震荡,岂不由杨国忠割剥氓庶,朝野怨咨,以至此耶?若不诛之以谢天下,何以塞四海之怨愤!”

八千人异口同声整齐划一,“念之久矣。事行,身死固所愿也!”

李俶掀帘的最后一刻回头望我,“珍珠,我想好了瑾儿的名字。升平!她叫升平!我李俶誓要重整我大唐万里河山盛世升平!”

升平,她叫升平,我的瑾儿,她叫升平!我呆望他背影远去,突然放声大哭。

“珍珠,怎么哭了呀!月子里哭眼睛要瞎。。。呸呸!乱讲!不算不算啊!我胡说八道!”大嫂抱住我,我伏在她肩头大哭,“嫂嫂。。。我是开心。。。”我是喜极而泣,是喜不自胜,“郭暧!是升平!妹妹是升平!”我不管不顾地将襁褓塞到郭暧手中,要他抱,要他看,要他亲。“姨姨,我知道耶,姨姨说过,妹妹长大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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