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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集]郭德纲话说北京 郭德纲 著-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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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屋,屋里这个热呀!又是暖气,又是炉子。小徒弟站这地方还正挨炉子。这本家主人也坏,扒拉扒拉算盘,看看小徒弟。
小徒弟又害怕又着急,这下可坏了,脑袋一出汗,团粉化了,顺着脸往下流自道。
本家看见了:“哎,李师傅,小徒弟怎么了?这脑袋怎么流白的?”
“您甭管,他抽白面抽多啦!”
挤兑得胡说八道。
当然了,这样的厨师终归是少数,大部分厨师还都是尽职尽责,认真工作。
在旧时的北京,还专门有一种人,什么正经事都不干,也不做工,也不干事,终日游逛,骗吃骗喝,不管谁家婚丧嫁娶,只要他知道了,准去。没交情也去,到那连吃带拿。
凡是办白事,门口都挂挑钱纸。他一瞧,哟!来买卖了!一打听,这家亲哥仨,死的老头,预备的燕窝席。不能不去呀!多少也得随点,现把被子当了一块钱去随份子。他一次得把三天挑费挣回来。
当了一块钱,把当票往袖口一掖。买串烧纸上那家去了。进了门,连哭带嚎。
“二大爷啊——”
本家哥仨全出来了,陪灵啊。大爷以为是二爷朋友,二爷以为是三爷朋友,三爷以为大爷朋友。其实满不是那么回事。你看他,哭的那个痛啊,谁都劝不了他。就一个人不用劝,一喊,他就不哭了。
“少回身,蹭油,这桌还短一位!”
“哎,我就坐这吧。”
这一坐可坏了,刚才哭的时候,把袖口那张当票掉在火盆里给烧了。
好么!等于把被卧给烧了。
他还不知道,心里净惦记吃和拿呢。坐下还不老实,一边擦筷子碟一边说:“哎,没想到,二大爷死那么快,哎……”手还紧忙活。
他净跟旁边那位聊天哪,这端上一碟熘丸子来,没言声搁那了,那几位也没客气全吃了。这他可落空了,一回头,丸子没了!他又哭了:“哎哟——”旁边那位还劝哪:“得了,别难过了。”“不是,那没了!”
等菜上齐了,瞧他这通吃呀!实在没地方搁了,才站起来,漱口。掏手绢一擦嘴,可了不得了,这才发现当票没了。合着刚才掉火盆里烧了他不知道。
这下可真急了,脑袋也大了,眼泪“刷”就下来了,这回可真哭了:“二大爷,你哪去了!”低头找,“哎哟!要命哦,活不了啦…这…你在这…这不是啊!”
本家哥几个一看,这人跟老头不定多好了,要不怎么又哭了。赶紧劝:“得了,大哥,别难过了!”
“不行,见不着他我连觉都睡不了!”
是呀,没被卧睡什么?
“大哥,别哭了,大热天的别热着。”
“不热!夜里还冷呢!”
没被卧是冷。
“您光哭也没用,他已经死了!”
“没死,我刚才当的!”
还是当票啊!
关帝庙和白马告状
在封建时代,大部分都迷信。全国不论州城府县,都修庙。还什么庙全有。为什么呢?因为当时烧香求神也搞“专业对口”。
做买卖盼着赚钱哪,上财神庙;家里有病人,得求药,上药王庙;青年男女找“对象”,上菩萨庙;结婚以后没孩子,上娘娘庙。合着神仙全有分工,各负其责,各管各的事。
大地方庙多呀,好办,能搞专业对口;小地方庙少,就一个庙,比方说,就一个菩萨庙。怎么呢?那也有主意,甭管求什么都上这儿来。求财呀、求药呀、求子呀,全在一个庙里求。那意思说:反正“香”给你烧了,“供”也给你上了。这事要是不归你管呀,等神仙凑一块的时候,你给“转达”得了。
在北京的庙宇中,修建的最多的就是关帝庙了。全北京城的关帝庙加上郊县一共得二三百座。塑像全都差不多,这边捧印的关平是白脸,那边托刀的周仓是黑脸,当中坐的关公,手捋长髯,微闪凤目,手拿《春秋》。庙门口还有一副对联:
“赤面秉赤心,赤兔追风,一片忠心照赤胆;
青灯观青史,青龙偃月,千秋义气对青天。”
横批:“亘古一人”。
什么叫亘古一人呢?就是说关羽这个人哪,从古至今就属他了。论能耐,横扫千军,威震华夏,斩颜良诛文丑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曹操上马赠金下马赠银,官封汉寿亭侯,结果挂印封金,不要官不贪财。十名美女一个没要,不好色。重义气,讲信用。这么说吧,再找一个跟他一样的人都找不着了,亘古一人,就他一人,连个配对儿的都没有,合着打了一辈子光棍儿。
老北京以关帝庙命名的街巷,可以说不胜枚举。比如说崇文门外的关帝庙街、关帝圣境胡同、老爷庙胡同等等。
北京城的关帝庙中,过去香火最盛的就是位于正阳门月城西侧的关帝庙。自明代,这座庙便载皇家《祀典》。每年五月十三日,必遣太常寺上官行礼,凡是国家有大灾,都要到关帝庙上香,焚表祭告。为什么这座庙能得到朝廷青睐,而香火旺盛呢?说起来还和永乐大帝明成祖朱棣有关。这里面有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传说……
明成祖朱棣定都北京。四方平服,干戈宁静。这一年,突然漠北异族侵扰,成祖御驾亲征,大军北上。两军交锋,一阵败敌,敌军逃入沙漠,成祖带兵紧紧追赶,可就深入大漠了。大漠之中,狂风四起,黄沙遮天。辨不出东南西北,分不清前后左右。简直都睁不开眼了,这可怎么办?敌人也没了,也迷路了。正在这时,有人指给成祖:“万岁,您看前边——”
明成祖定睛观看,不由地喜上眉梢。见前方霞光万道,瑞彩千条。金光之下,笼罩着一位天神,头带夫子盔,身穿绿缎子蟒袍,外披墨绿色的斗篷,上绣狻猊戏火。面如重枣,卧蚕眉,丹凤眼,面生七痣,五络长髯,手提青龙偃月刀,胯下白龙马!明成祖一看,哎呀,天降关圣。嗯?不对,关公骑赤兔马呀,怎么改白马啦?咳!此时间哪顾得上白马红马,吩咐一声:“来呀,大军跟随关圣而往。”
大队人马跟随关公神像在大漠之中前行,终于全歼敌军,得胜回朝。
成祖心中高兴,天降关圣,助我大明,回朝之后一定要到关庙崇祀。随后率领明军鞭敲金蹬响,齐唱凯歌还。
这一天,大军回到北京,嚯,老百姓全出来了,要看看皇上得胜而回的威武之师。成祖朱棣坐在马上冲着百姓不住点头示意。
人马走到正阳门这儿,猛然间,从路的西边,就听“嘶——”一声马啸,紧跟着由远而近跑来一匹白马。这匹马到了御驾跟前,四蹄刨地,泪如雨下。
“啊?”明成祖朱棣可纳闷了。怎么回事?再仔细看这马,真好像是大漠之中,关圣所骑啊!莫非神马显圣吗?
再看这匹马,双腿跪地,不住哀鸣。成祖一看:“白马,你拦驾鸣冤,是否要告状呀?倘若有冤枉,你就对天长啸三声。”
话音刚落,这匹马仰面朝天,长啸三声。
“啊?”不光成祖纳闷,文武大臣、看热闹的老百姓全纳闷,有生以来头一次遇见白马告状!
成祖说:“好,既然如此,你头前引路,朕随你前去。”
白马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扭头西去。明成祖率领文武将官随后而来。
穿大街走小巷,工夫不大,来到一个小酒店。三间小房的门面,高挑酒幌,后头是个小院。大白天的关门上板,没开业。白马来到门前,咴咴直叫。
成祖一点头:“看来在此处,事出有因。来叫,叫门。”
随从官员上前叩门:“开门,大白天关门干什么?有什么亏心事呀?”
好半天的工夫,门分左右,从屋里出来两个人。夫妻两个,长的鬼头蛤蟆眼。男的大高个,秃眉毛,小母狗子眼,薄片嘴,碎芝麻粒牙。那个女的个小,也就一米三左右,小罗锅,小脑袋瓜,尖鼻子,罗圈腿,外八字。这两口子怎么凑的。俩人面带惊慌,眼神闪烁。
一开门,见门前这么多人,吓坏了。随从官员上去给一嘴巴:“这么半天才开门,干什么亏心事了?万岁在此,还不下跪!”
“啊?”俩人一听,皇上来了,完了,今儿算交代了。没说话哪,一回头,哟!看见白马了,“哟!它也在这了。”
此时有人打开院门,就见这匹白马长啸一声直奔院中,后跟着明成祖、文武大臣,全进院了。
白马来在院中。院子里有棵老槐树。白马来到树前,用前蹄刨起土来。成祖吩咐:“来呀,刨开此处。”
有人上前,用铁锹可就刨开了。三下两下,哎,土软,刨出一条麻袋,鼓鼓囊囊。打开麻袋一看,里边是一具死尸,已然大卸八块。明成祖一见死尸不由得龙眉紧皱,吩咐一声:“来呀,带那男女二人,朕要御审!”
院子里当时有人摆上桌案,文武列立两边,左右兵丁校尉,明成祖朱棣居中而坐。有人把那男女二人带到跟前。俩人是浑身颤抖,体似筛糠,磕头似鸡啄碎米,就跟蝎虎子吃烟袋油子差不多。
成祖一拍桌子:“你二人院中何来死尸,还不从实讲来!”
“哎,我说。”这男的跪在那一脸的丧气。
“万岁,我全说,我叫冯初面,这是我媳妇,张氏。我们俩口子缺了德啦,亏了心啦!我们该死呀!”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冯初面两口子,家境贫寒,无以度日。每天在家蒸点包子上门口卖去。天天卖点钱。刨去面钱、肉钱,剩不了多少。两人每天吃了上顿没下顿,有时候饿急了连蜡头都敢吃。这天,冯初面蒸了一屉包子,让张氏出去卖去,没想到张氏卖了一半吃了一半,把冯初面气的,两口子大打出手。在大街上就打起来了,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看热闹的。张氏正在爹一声妈一声地哭呢,由打人群外边进来个人,看穿着打扮是个商人。进了人群一看,张氏满脸是血,赶紧拦着:“哎,二位,别打了。”一见有人拦着,冯初面就坡下驴:“好,看有人拦着,今儿饶了你。”张氏坐起来就哭,那声音难听啊,跟狼叫唤差不多。这人说:“您二位为什么打架呀?”冯初面把事一说,这人点了点头:“哦,这么回事,实不相瞒,我叫杨闪凤,是山西布商。长年跑京城,见你们两口子度日艰难也不容易,别打了,干脆我周济周济你们吧。”
杨闪凤说着掏出一百两银子,递给冯初面。两口子见了银子,眼泪下来了。“恩人哪,谢谢您。您算是把我们两口子救了。您就是我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可别这么说。拿这钱做个小买卖吧,两口子好好过日子,可别打架了。”说完之后,杨闪凤可就走了。
冯初面两口子是感激涕零啊。也不用卖包子啦。就拿这银子翻修了一下房子,开了一间小酒馆,两年的工夫,买卖也兴旺了,日子也富裕了。
这一天,中午,赶寸了,没人吃饭。正这阵门前来了一个人,骑着高头白马,仔细一看,哟,认识,救命恩人,杨闪凤!
杨闪凤也高兴:“哟,是你们两口子呀,两年没见,真是刮目相看哪。”
冯初面说:“哎哟,恩人,快屋里请。”张氏也迎出来了,问寒嘘暖。杨闪风进了屋,白马拴在院里老槐树上。两口子热情,炒菜,烫酒。席间说不尽感恩戴德的话。
杨闪凤说:“二位,看见你们这样,我真高兴,祝你们财源滚滚。我这次刚从山西来。在京中做了一笔大买卖,挣了五千两银子。你们用钱就说话。”
“嚯!您真是大商人!”
“哪里哪里。”
晚饭之后,杨闪凤喝了个酩酊大醉,扶进后屋睡了。冯初面两口子可睡不着了。
张氏说:“哎,当家的。这五千两银子堆起来得一桌子吧!”
“那是,五千两呀!我得挣多少年,才能赶上人家哪。”
“哼!做梦吧,就你那脑袋,连五十两都不值。”
“哎,他那褥套刚才我掂了掂,真沉哪!”
“行了行了,还有脸说呢?”
“这五千两要是都归我多好。”
“嗯……当家的,你是愿意享福,还是愿意受罪啊?”
“这话说的,当然愿意享福!”
“现在有一个发财的机会,你愿意干吗?”
“什么发财机会呢?”
“杨闪风睡着了,那五千两银子就在屋里,你——”
“咝——你让我杀!”
“哼!人不得外财不富,马不吃夜草不肥!”
“可杨大哥他对咱有恩哪。”
“咳!让他好人做到底,让咱也彻底发财,以后给他天天烧香,供着他就是了。”
“行吗?”
“咳!胆小不得将军做!那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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