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泪-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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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你的眼泪比这些都管用——”他皱着眉头艰难地说。

“怎么哭啊？”我不知所措。

“若是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流下眼泪？你看，我就要死了啊——”他闭上眼睛，沉静在我不知道的世界里，“师父刚抱你来那年，师兄弟都要捏你，把你的小脸都捏红了，你就哇哇大哭，我护着你不给他们捏，为此，大师兄还教训了我一顿——那年你一岁多一点，刚会走路，走走摔摔，师兄弟们要搀着你走，我把他们轰走让你自己摔倒再爬起来，以至于后来你一见到我就哭——”他说两句，就要咳两下，鲜血流到我的衣服上，触目惊心。

“再后来，你长大了，也调皮了，成天窜上窜下的，还闹着要到后山玩。后山全是野兽，你偷偷跑过去，我就在后面跟着，要不你怎么会见到死掉的大虫——师父罚你不准吃晚饭，我偷偷的把饭菜送到你房间里，咳咳，那是我真傻，以为你会听师父的话，谁知你早就在回房前去三师弟那吃过了啊——也是，你从来就是不听话的——”说到后来，他已经哽咽了，慢慢的躺□来，宛若死人。

其实我都记得的，我知道你悄悄的保护着我……我……我……“哇啊啊——”我痛哭起来，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潮奔涌而来，浸湿了脸庞，也浸湿了师兄的伤口。

我知道被咸咸的眼泪打湿伤口是怎样的疼痛，师兄现在一定很难受，大面积的伤口，像是被盐水浸泡，灼烧着他的意志。他能不能挺过来呢？若是他挺不过来怎么办？若是他真的就此离开我要怎么办？我想得越多，眼泪就流得越多。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就没办法控制眼泪不要再流。师兄，我不要你死，不要！！！！

后来我哭着迷迷糊糊就睡死过去了。醒来时，师兄已经不在我身边了。我突然意识到不好了，翻身跑出去。“师兄——师兄——”我大叫，没有人理我，更没有回应。

泪水再一次倾泻，我是真的怕啊！师兄，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啊！！师兄，你在哪儿，回我一声啊！！我埋下头嘤嘤的哭泣，这感觉就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奶娘一起睡，一早起床不见奶娘的影子，以为她不要我了了似的。不！！比那还要强烈十倍，百倍，千倍不止！

“师兄，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以后都听你的好不好，只求你别丢下我啊！”蹲在往来的人群中，哭红了眼睛，也哭不回来已走的人。

“还是，听师妹的吧。”熟悉的有些发腻的声音此时竟如魔音般动听，我抬起头，一个箭步冲上去抱紧了他。顾不得清白名声，顾不得来往的人群，顾不得其他，只想紧紧的抱着他再也不要放开，终于破涕而笑。

似是被我抱得有些紧了，他咳了几声，幸而没有鲜血喷出来。我赶紧松开，羞红了脸，牵着他往回走。

后来我问他那天的事情，他轻描淡写“碰到桃妖，大战了几百回合终于杀死了她，救回了桃源镇的那些男丁。”

“那桃妖为什么只抓男的呢？？”我瞪大眼睛好奇地问。

“咳咳”他有些尴尬的神情更是提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穷追不舍“到底为什么呀？？”

“这个……为了修炼法术。”

“修炼什么法术只能要男的啊？？”

“女孩子还是不要知道了”

“为什么女孩子还是不要知道了？？”

“师妹，我在镇上看到好多好吃的，咱们去吧。”他被我问的词穷了，只想转移我的注意。

“好啊”听到有好吃的，我自是不会错过。“可是我还是搞不懂为什么呢？？”

后来他干脆无视我的问题，无奈啊无奈，此事只好不了了之。

在桃源镇待的也够久了，我们决定再往北走，到母婴河——我被遗弃的地方去看看。

才刚出了桃源镇，就碰到了三师兄——莫然风尘仆仆的赶来。白衣上满是尘土，发须也散了乱的飘于风中。这家伙可是有洁癖的，平常衣服有一点泥垢都要洗三遍，今个儿是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了让他竟如此不顾形象？

“哟呵，三师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师父准你下山了么？私自跑出来的？是不是没有我在，莫离山少了很多乐趣？？哇哈哈哈，我就知道没有我是不行的吧。”我打趣道。

莫然竟然没有理我，径直走到呆子面前，抱拳“二师兄，母婴河发大水了，殃及周围数十个村落，现在是民不聊生。师父特命我来找你，让你我速去查看解决。”

“这就去。”呆子转过脸看着我说，“师妹就留下来，待事情解决了再回来找你。”

凭毛不带我去啊，我不干！“不行，为什么不让我去？”

“你手无缚鸡之力，去了也帮不上忙只能让我们分心……”呆子一本正经的说。还没说完就被莫然师兄打断，“师父说务必带上小师妹，危急时刻会有益处。”

还是师父他老人家英明，知道我的作用大，不像呆子，没眼光！我可是很厉害的，破呆子你这个手下败将，别忘了每回打架都打不过我，还敢瞧不起我，哼！！

听了三师兄的话，我趾高气昂的从呆子面前走过，看到他颇为无奈的表情我就得意的笑，得意地笑。

呆子背着我和三师兄并肩在天空飞。我不知道这是怎么高深的法术，只知道飞的感觉一点都不好玩。头有点晕，还很冷。

还好时间不久就到了母婴河，要不然我肯定晕的七荤八素吐呆子一身了。

母婴河并不是什么大河，说实话比涔水小的太多了。真搞不懂它是有何神力能发这么大的水灾？

“啧啧啧”我看着呼啸的水流卷杂着狂风扑面而来下意识的往呆子身后一躲，呆子手指灵巧的变换着，在眉间轻划，淡然的往水柱袭来的方向弹去，水流立马散开，变成小水珠朝四面八方飘落，似下雨般。我不由得唏嘘一声。

“师妹，你还是……”话说了一半，一注更大的水流袭来。呆子顾不得收拾它，抱着我飞身离开。

“师兄，且去村里瞧瞧。”莫然看看了我一眼，正好对上我的眼神。

呆子没有说话，身下却朝村子飘去。




、战斗·结局

俯视下去，哀鸿遍野。漫漫洪水冲垮了房屋树木，澄清的河水变成了污浊的土黄色，漂浮的尸体掩盖了道路，一层又一成层，一层又一层的全是肿胀的尸体充斥着我的眼球。人们哀嚎声，恸哭声混杂着禽兽的鸣叫和咆哮，刺激着我的耳膜。我想救他们，真的很想很想，但却没有一点办法，我唯一的用处就是用眼泪治愈伤口，但是现下我没有用武之地。我能做的就是不让师兄分心保护我。我真的讨厌现在的自己！

落到房顶之上，我静静地看着师兄一个一个的打捞，然后帮忙处理被石头树枝刮破的伤口。可是这不是长久之计啊，村民太多了，一个个救助是来不及的。必须想办法阻止洪水的爆发！

可是要怎么办才好呢？

“师弟，这样是不行的，必须阻止洪水的再次爆发。”其实大家都知道要治本，可是爆发洪水的根本是什么呢？

莫然似是恍然大悟般，忙掏出两个锦囊递给呆子“下山前师父给的，说到了危急时刻才可依次打开。先打开红的。”

呆子接过锦囊，犹豫着要不要打开。我是等不及了，一把夺过红色锦囊拆开。里面是一张纸，上书：打败水怪方可阻止洪灾。

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向，我们刻不容缓的回到母婴河。水怪长什么样子呢？我们谁都没见过，要跟谁决斗呢？

没有办法总要试一试的不是吗？我大呼：“水怪——水怪——本姑娘找你决斗，有本事你出来啊！！快出来啊！！”念叨了许久，嗓子都要哑掉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呆子拿出随身携带的桃木剑，抛向空中，两只手比划着我看不懂的动作，一柄剑瞬间变成了成千上万柄，如密集的绣花针纷纷射向河中。还是没有动静。

水流越积越大，马上就要喷涌出来，新一轮的洪潮又要来袭。百姓们实在是受不住了！我们焦急的一遍遍试着各种能把水怪引出来的方法，哪怕是明知不可能的都尝试了一遍，可还是没有任何作用。

百姓的哀鸣声越来越小，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在不想办法，村民死光了可就无济于事了！

我痛苦的大喊大叫以排解心中的悲愤。眼角扫到另一个锦囊。

我抢过另一个白色的锦囊打开。呆子有心抢夺，却快不过我的手，里面仍是一张纸。只是……只是这张纸上……写着……写着，引出水怪，需……需……莫忘双眼。

我瘫坐在地上，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我的眼睛有这么大的作用么？师父啊，您老人家别开玩笑了，我知道自己很厉害，作用很大，但是这也太夸张了吧。

拿过纸条，呆子也愣住了。我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但是我听见他说：“师妹，为了那么多受苦的百姓……你……你就……我会陪着你，当你的眼睛！！”

我难忍心中苦痛，失声痛哭起来，我很想救无辜百姓，我也很喜欢我的眼睛啊。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抉择？

呆子俯身下来，紧紧地抱着我。

哭声不停，泪水不止。

朦朦胧胧的看到一条藏青色的像蛇一样的东西从水中蹿出。是不是水怪？是不是水怪？我停止哭泣，惊异的看着它。它立马又窜回水中。

呆子和莫然也看到了，转身要扑上去的时候，水怪早已不见了。我接着大哭，泪水像洪水似的蔓延开来。眼睛有些发涩，隐隐约约的看到三个身影扭打到一起。眼前越来越模糊，慢慢变红，天地仿佛都失了原本的颜色，只剩下红，鲜红，血红……耳边是利器敲打出来的声音和水怪咆哮的声音，有些刺耳。我转脸循着声音望过去，却什么也看不到了。眼前是夜晚的黑幕，我伸出手想扯掉遮住眼睛的一层层黑纱，却是徒劳，我恨不得将手伸进眼球去擦拭它，但是一切都于事无补了。

眼泪已是不能自主的流了下来。我依着声音晕晕乎乎的躲避着水怪的袭击。我想我完了，今生都要完了……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打了多久，不知哭了多久，呆子轻轻抱起我，吻着我的额头温柔的说：“没事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还是抑制不住的哭泣，窝在他胸膛里小声的抽泣。

许久，他把我放到一个软软的像床似的地方，亲吻我的眼睛，允吸我的泪水。痒痒的，感觉很舒服，泪水也渐渐止住了。我伸出手去抚摸他，在黑暗中什么也摸索不到。

“莫失兄，让贱内看看吧，相信她，她医术很好的。”模模糊糊的，好像——好像是花弃的声音。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听不到呆子的声音，却是一个女子，细细的声音温柔地说：“莫忘姑娘，我给你看看好吗？”说着手就要碰到我的眼睑。

我惊恐的打开她的手，呼喊：“师兄——师兄——”

呆子温柔的拍打着我的背，嘴巴凑到耳朵边轻声说：“师妹，让大夫看看吧，好吗？”

刚才那个手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莫忘姑娘，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我要找的‘妹妹’，请相信她，她会尽力的。”

我顺着声音伸手，被女子细细小小的手搀住。她的手冰凉，慢慢的覆盖到我的眼睑，轻轻地打开。

气氛尴尬，大家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微微听到一声哀叹。

我放弃了，颓然放下手，却感觉到温热，呆子伸出手和我十指紧扣。

几年后，有人看到一个白衣剑客手牵着一个盲姑在桃源镇赏花；有人说一个白衣剑客除去了危害四方的蛇妖，百姓要给他立碑塑像，他却只要了一串糖葫芦给带在身边的盲姑；有人说那个盲姑是个妖精，迷惑了剑客，要不为啥剑客对盲姑那么好；还有人说盲姑原来是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为了剑客才瞎了眼的……

莫失莫忘，携手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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