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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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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吹笙弄管的,此时也都得了底细,无不使出全身力气,直将新人一直送至正堂门口方才歇手。

新人到堂,依照周地习俗,接下来就是拜天、地、宗、亲。这一关不好再请他人替代,麻姑想了一想,对苏虎耳语一番。苏虎将几个年轻人召到一边,交待一番。几人见是乐子,满口应承。

顷刻间,几人走进里屋炕上,七手八脚地死死扭住苏秦,将新婿的服饰强行套上,架起他走到堂间。

麻姑高叫:“一拜天地!”

伴娘上前扶住新妇,这边几人扭住苏秦,总算对天地拜了三拜。

麻姑又叫:“二拜列祖列宗!”

苏秦又被按住,拜了堂上早已摆好了的列祖牌位,接着拜了高堂,也就是父母双亲。

麻姑朗声再唱:“夫妻对拜!”

新夫人转过身来,面对苏秦,深鞠一躬。苏秦却是硬着腰杆死不鞠躬,被人强按下去。

看到木已成舟,麻姑郎声唱道:“新婿、新妇入洞房!”

苏秦呆在那里,脸色乌青,酒精早让肝火驱走了。

锣鼓声再度响起。

已是大了肚子的苏厉妻子搀起新妇,扶入洞房。就在此时,不知是谁叫道:“快看哪,新夫人是个跛脚!”

众人皆吃一惊,抬眼望去,果见新夫人一跛一跛,尽皆哄笑起来。

人群中不知是谁笑道:“嘿,还甭说,他们二人,真是匹配哩!”

有人接道:“对对对,结巴配跛脚,天作之合呀!”

众人又是一番哄笑。

苏虎耳根发热,怔有半日,方才愣过神来,恨恨地剜了麻姑一眼,转向僵在那儿的苏秦,大声吼道:“愣个什么?快进洞房!”

几个小伙子扭住苏秦,正欲将他强行送入洞房,苏秦陡然来了无穷力气,两臂猛甩一下,挣脱出来,一个转身,两只大眼怒视苏虎,似要喷出烈焰。

众人见状,无不惊愕。苏虎也是一怔,不过,马上也就转换过角色,逼视苏秦道:“你小子,敢这样瞪我?”话音落处,一步一步逼近苏秦,欲将他逼入洞房。

苏秦本能地后退,目光却是丝毫不让。苏秦此前虽不听话,却从未如此顶撞,何况又是在这涉及苏家面皮的重大场合下。想到近些日来苏秦的所作所为,眼下又如此不顾体面,苏虎一时气得昏了,竟也忘了是苏秦的大喜日子,顺手抄起顶门棍子,高高扬在空中。

苏秦竟是毫不闪避。苏虎颤了两手,朝前猛地一冲,劈肩打下。眼见苏虎动了真的,站在苏秦身边的大哥苏厉猛地扯过苏秦胳膊,将他一把拉开。苏虎一棍打空,身体失去平衡,一个踉跄,额头刚巧撞在堂案角上,顷刻倒地,鲜血流淌。

看热闹的见闹出人命来了,哪里还敢哄笑,齐围上去抢救,堂中一片混乱。

苏秦也是傻了,钉在那儿好一阵子,见苏虎总算悠悠醒来,众人也不再顾及他,灵机一动,悄悄挪出屋子,趁乱溜出院子。

苏秦一路小跑,赶到渡口,天色已是黑定。苏秦寻不到船,当即脱去衣服,跳入伊水,泅过河,径奔洛阳而去。

苏秦走进王城时,已是人定。苏秦赶到贵人居,来到张仪租住的小院,敲门半日,毫无回应。苏秦急了,“贤弟、小顺儿”等连喊数声,亦无应答。

直到此时,苏秦方才留意院门,见上面竟然挂着一把冷冷的铜锁。苏秦甚觉纳闷儿,急寻店家,又敲半日房门。许是由于天气太热,店家尚未完全睡去,闻声开门,见是苏秦,赶忙揖礼:“是苏士子,这么晚了,你还不歇息?”

苏秦还过一揖:“请问掌——掌柜,张——张士子何——何处去了?”

“张士子收到家信,说是母亲病危,连夜走了!”

苏秦心中一惊,暗自思忖:“看来,那日先生所言,真还灵验。我这大喜已是确实。贤弟母亲病危,若依先生预言,只怕凶多吉少!不行,既与贤弟义结金兰,贤弟之母,亦为我母,我当前去看望才是!”

想至此处,苏秦抱拳问道:“请——请问掌——掌柜,张——张士子家——家——家居何——何处?”

“听小顺儿说起过,在河西少梁,具体何处,在下也是不知!”

苏秦也早知晓张仪家住河西,见他也不知具体何处,揖道:“谢——谢掌——掌柜了!”

店家顺口问道:“这么晚了,苏士子何处安歇?”

苏秦面呈难色:“这——”

店家二话没说,从袖中摸出一把铜钥匙递与苏秦:“这是张士子还回的钥匙,你先睡下,及至天明,你再还回来就是!”

苏秦接过钥匙,抱拳谢过,前往西厢房,在自己原来的炕上睡了。

翌日晨起,苏秦还过钥匙,见囊中剩有十几枚铜币,想起是张仪给的,遂到街上买了些干粮和几双草鞋,准备前往河西,一则探望张仪,二则彻底离开轩里。这个家,他实在待不下去了。

苏秦掮上干粮,正欲上路,陡然想起琴师。前一阵子,学宫解散,琴师得闲,给他不少指点,还手把手地教他弹琴。他这一去,不定何时才能回来,理应向他道别才是。这样想着,苏秦就又顿住步子,转身朝太学方向走去。

正走之间,迎面“得得”驰来一辆轺车。这是一条窄街,苏秦赶忙避至道旁,侧身让车。不想轺车驰至,竟是戛然而止。苏秦正自奇怪,车上有人叫道:“苏士子——”

苏秦大惊,扭头看去,喊话之人竟是琴师。苏秦又惊又喜,赶忙迎上,深深一揖:“晚——晚生苏——苏秦见——见过先——先生!”

琴师缓缓走下轺车,还了一礼,模样甚是哀伤:“老朽见过士子!”

见琴师两眼红肿,苏秦甚是诧异:“请问先——先生,何——何事伤——伤——伤悲?”

琴师见问,再次抹泪,摇头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哪!”

苏秦一怔,急急问道:“何——何人欺——欺负先——先生?”

“非欺老朽,欺大周天子也!”

苏秦愈加惊讶:“何人欺——欺——欺负大——大周天——天子?”

“唉,”琴师长叹一声,“前番秦、魏聘亲,逼迫雪公主远嫁燕邦。此番秦人兴兵洛水,再次相逼,强聘雨公主。娘娘原本有病,经不住这些伤悲,昨夜驾崩。雨公主不堪相逼,出宫而逃,迄今生死未明——”

琴师一番话,苏秦直听得心惊肉跳,张口结舌,好半日,方才回过神来:“娘——娘娘驾——驾崩?雨——雨公主出——出走?”

“痛哉,痛哉!”琴师连连摇头,“堂堂大周,竟遭蛮夷之邦苦苦相逼,国破家亡,妻子离散,天理何在?天理何——在——”怅然出涕,泣不成声。

苏秦终于明白,洛水岸边扎下的秦人军帐,原为逼聘雨公主而来!想到雪公主远嫁燕邦,雨公主今又逃婚而去,看来,这个天下,即使天子公主,也无半分自由。联想自己也为逃婚出走,苏秦同病相怜,由不得一番伤悲,陪琴师落下好多泪水。

有顷,苏秦抬头问道:“先——先生,雨——雨公主出走了,秦——秦人岂——岂肯甘——甘休?”

琴师抹把泪水,长叹一声:“唉,大周室,该没的没了,该走的走了,他们不肯甘休,又能如何?老朽方才得到音讯,那些秦人,自行拔去营帐,悄悄退去了!”

苏秦似也放下心来,望着琴师道:“先——先生,您——您这是——”

琴师哽咽道:“适才宫正招呼老朽,要老朽为娘娘亡灵奏琴安魂!唉,娘娘爱听老朽所奏古韵,特别聘请老朽为宫廷琴师,还要老朽教导两位公主习琴。不想今日所奏,却——却为永——永诀!”

苏秦恨道:“秦——秦——秦人实——实在可——可恶!”

琴师拿衣袖擦擦眼泪,摇头叹道:“唉,世道如斯,徒唤奈何?”再次揖礼,“老朽就此别过,宫中与娘娘永诀去!”

苏秦回一揖道:“先——先生慢——慢走!”

琴师登上轺车,正要离去,苏秦忽然想起一事,追上一步问道:“请问先——先生,可知张——张士子家——家住何处?”

琴师沉思有顷:“照名册所记,当是河西少梁东郊,叫——叫做张邑!”

“谢——谢过先——先生!”

琴师拍拍脑门,连声说道:“糊涂,糊涂,当真是老糊涂了!方才喊住士子,原为一桩大事,差一点竟又误下了!”

听说是大事,苏秦也是一怔,正自纳闷,琴师已从怀中掏出一只锦囊,交与苏秦:“有人托老朽将此锦囊转交士子!”

苏秦赶忙拆开,从中摸出一块丝帛,上面却无他语,只有一个口诀:“欲改口吃,歌唱吟咏;若欲根治,云梦山中!”

苏秦见是治他口吃的,内中一阵狂喜。这些年来,最最让他揪心的莫过此事,突然有人能够根治,岂不让他喜出望外?

苏秦收起锦囊,朝琴师深揖一礼,问道:“请——请问先——先生,可知此囊是何——何人所——所托?”

琴师不无伤感地凝视苏秦,许久,摇头叹道:“唉,时也,运也!苏士子有此机缘,老朽恭贺了!”

苏秦大是诧异:“机——机缘?恭——恭贺?这——这——先生从——从何说起?”

琴师竟不答话,复叹两声,扬鞭而去。

苏秦手拿锦囊怔在那儿,满脸错愕。

却说小顺儿读过张伯急信,将张仪放上马车,取道崤关、函谷关、阴晋一线,急奔少梁而去。张仪一觉睡到次日,酒劲醒来,将张伯书信再次读过,又哭一场,催小顺儿赶得再急一些。小顺儿快马加鞭,夜宿晓行,因函谷关山路难走,途中又遇雷雨,马的脚力也不够,连行七日,方才赶回家中。

马车在张家大院前戛然而止。张仪急急跳下马车,拔腿冲向大门。

然而,他刚刚冲到门口,就被一个持枪的秦兵一把扯住衣领,猛地朝后推去。张仪猝不及防,重重摔在地上。

张仪爬起来,这才看清大门旁边多了两个秦兵,怒道:“你们为何在此?为何不让我进去?”

一名秦兵眼睛一瞪:“我还没问你呢,你倒发起横来!睁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张仪抬眼一看,门上的匾额上赫然写着“大秦官大夫崔府”。

张仪怒不可遏:“什么官大夫?这是我家!!”

两名秦兵皆是一愣,互望一眼。另一秦兵问道:“你是何人?”

“本人姓张名仪,前往周室求学,听闻母亲病重,特地返家探望!”

那秦兵明白过来,连连点头:“哦,知道了,知道了,原来你就是张家的那个小子!小伙子,告诉你吧,二十日前,这儿已是官大夫府,不是你家了!”

张仪震怒,大声责骂:“你们这群强盗,为何霸占我家?”

那秦兵冷冷一笑:“霸占你家?我告诉你,此地本来就是老秦人的!我家主公已经查实,你家本住安邑,六十年前,你祖父张炎随强贼吴起强霸河西,在此建邑安家。鉴于张炎只是幕僚,尚无血债,我家主人特许留下你家老小性命,至于田产家财,尽数抄没,你若识相,就滚回安邑去吧!”

张仪气极,冲上去又要理论,小顺儿急走过来,死活拉住张仪,拱手说道:“请问军爷,老夫人现在何处?”

那秦兵指了指左侧不远处原是家奴住的一片矮小房子:“你们可去那里看看,或能知晓!”

小顺儿两手拽牢张仪,转身走向马车,正欲吆马,一个秦兵道:“两位且慢!”

二人顿住。

那秦兵直走过来,看一眼小顺儿的马车:“这辆马车可是你家的?”

张仪硬起脖子,朗声说道:“当然是我家的!”

“既是你家的,没收了!”话音落处,那秦兵招呼另一秦兵过来,不由分说,拽过缰绳,夺过小顺儿的鞭子,朝院里赶去。

小顺儿急了,跳起就要争夺,张仪冷冷喝道:“让他们拿去吧!”

小顺儿恨恨地跺了一脚,随张仪转过身子,朝那片矮房子走去。走到近前,早有人认出张仪,引领他们走至一个十分破败的院落。小顺儿敲门,老家宰见是张仪,不及见礼,急急说道:“少爷,快!”

张仪带着哭音:“张伯,娘呢!”

“快,夫人在屋里,单候少爷您了!”

张仪三步并作两步冲进院子,哭叫:“娘,仪儿回来了!娘——”几步跨入屋门,一个婢女引他急到里间。

这是个败得不能再败的院落,即使是家奴,也早不住了。全是草房,主房屋顶上还有一个大洞,阳光从洞中射进,满屋子都是亮光。靠墙的土坑上,张夫人躺在一张破草席上,奄奄一息。

听到张仪的喊声,张夫人在奴婢的搀扶下挣扎着坐起,声音微弱而颤抖:“仪儿——”

张仪急走几步,扑倒在土炕前,埋头于张夫人身上,泣道:“娘,娘——”

张夫人吃力地伸出手来,颤抖着抚在张仪头上:“仪儿,娘……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张仪泣不成声:“娘,是仪儿不孝,回得迟了,娘——”

“仪儿,娘……不怪你,是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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