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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洲狂澜-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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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相府小客厅里,吴恕将目光从那八箱奇珍异宝中收了回来,黄幽幽的目光里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和蔼,不如说是狡猾。

“自然只是为大人送些薄礼,有大人照顾,在这苏国之中,我还有什么可以担忧的?”虽然有被这目光刺穿的感觉,鲁原脸上的神色控制得相当好,尽管从内心深处,他与李均一般看不起这贪财好利的苏国重臣,但还是慎重以待的好。

“嗯,那就好,那就好。”吴恕反复了两句,悠闲地玩着食指上晶莹剔透的碧玉搬指,开始让鲁原心神一怔的目光收了回去,两眼似乎又茫然而昏溃。

“只是,近来京师传闻不太好啊,大人以为呢?”见吴恕一付没精打采的样子,鲁原出语引道。

“哦?”吴恕抬了一下眼皮,“有何传言?”

“大人尚不知吗?镇守云阳的郡守董成,每每以陆翔第二自喻,人人皆知陆翔谋反被杀乃罪有应得,他却以陆翔第二自喻,居心只怕,呵呵,罢了,大人不知就罢了,小人要告退了,大人要多保重,小人在柳京的生意,全要仰仗大人提携。”

“就要走了吗,再坐片刻吧。”吴恕并没有象往常一样端茶送客,而只是坐在太师椅中,丝毫没有让鲁原离去之意。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么?”鲁原拱手行礼,将已经起来的身子又缩回椅子中去,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些突突直跳。

“鲁先生以为,董成与陆翔,论及用兵谁人更厉害?”半晌,吴恕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语。

“自然是陆翔了。”几乎不假思索,鲁原脱口而出。

吴恕眼中又冒出那奇光来:“既是如此,身为陆翔传人的李均,为何要畏惧董成,为何要令先生来挑拨董成与我的关系?”

一刹那间,鲁原心中如冰水浇透,双腿打颤,“逃命要紧”成了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统领的大军何时能跟来?”

站在简单的沙盘前,孟远不得不承认,以骑兵在这巷战中,要想在两倍于己的敌军面前占有优势,确实不易。

“大军行得迟缓,而且沿途要扫平后方,至少仍需四日,统领才能抵达溪州。信使已经去催了,若是统领派一支部队赶来接应的话,或者两日以后便可抵达。”

“有一件事……很奇怪。”吕无病皱眉良久,终于道:“为何董成以两倍于我的兵力,却只守不攻?我军在城中,对他极为不利,你看,他据有西、北两区与东部的港口,我军据有南城,正如尖刀刺入敌人内腹,正是他心头之患。他应当也知我军主力正在赶来之际,只有在我军主力来之前,将我等驱出溪州城,他才能避免内外受敌的最不利之局。”

“此事确实有蹊跷。”孟远手握刀柄,在这城中做战,对手善于利用路障街垒,那么骑兵的优势便无法发挥。而陷入消耗性质的阵地战,不出意外的话,定然是兵力雄厚的一方先获胜。以如今战况而言,董原应不惜代价先拔去孟远这眼中钉肉中刺,再论其他。

“抓个俘虏来问问吧。”只思考了片刻,孟远便停止了无谓的思恃,若是李均,或者对这样的斗智有兴趣,至于孟远,则使用了最简单最直截了当的方式。

不过一柱香时间,那个倒楣的俘虏便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和平军将士。

“怎么,我不曾动手,你们便已经动手了吗?”见这俘虏鼻青脸肿,想来捉的时侯受了不少活罪,孟远杀气腾腾地问。只不过他这杀气,并非对着那捉来俘虏的和平军战士,而是对着这心惊胆战的俘虏,似乎嫌士兵动手得还不够沉重。

“董成为何不来攻我?”孟远这才问那俘虏。

回答他的是俘虏的沉默。那俘虏用惊恐的目光盯着他,有关和平军的种种传闻同眼前这个身材不高的敌将狰狞的脸重叠在一起,形成撼动他心灵的浪潮。

“看来你们是捉来一个英雄了。”孟远又转向那几个和平军将士,“挖个坑,埋了。”

眼看和平军将士拥了上来,有几个人还非常麻利地将锹镐等工具拿了出来,那俘虏不由大叫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士卒,怎能知道军机大事?”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孟远虎目一翻,“既是什么都不知道,要你何用?埋了吧!”

那俘虏在两个和平军战士强有力的胳膊中挣扎,终于哭喊起来:“你们不是说是替陆帅报仇的吗,为何如此待我?陆帅当年,从来没有杀过俘虏!”

孟远怒火一刹时间被点燃,他脸涨得通红,快步走上前去,自和平军战士手中扯过那俘虏,虎目之中似乎要喷出火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若是你不肯说出你所知道的。”他努力平缓下自己,“那我们如何为陆帅复仇?为了陆帅复仇的大业,这些许小节,我何必去在乎?”

那俘虏早已面色如土,孟远在他身侧,让他觉得自己似乎被一座大山压着,让他一动不能动。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沉重而急速的跳声,感觉到不必等和平军战士将自己活埋,眼前这敌将便会毫不迟疑地将自己撕成粉碎。

“我说,我说……”他忙不迭地道,惊恐的眼睛中泪珠儿在打转,无论如何想逞英雄,他究竟还只是二十出头的年青人。血气之勇可以维持一时,但在孟远那强大的压力面前,他是无法持久的。

“哼!”孟远松开手,任那俘虏烂泥般瘫在地上,“从实招来,你且记住,我们是为陆帅复仇而来,为了这个目的,什么手段我都不惜使出!”念起当日陆翔对自己的恩义,孟远言语虽然没有开始暴烈,但语气中的坚定,是任何人都听得出来的。

“我是……我本是沧海郡守代喜大人的部下。”那士兵终于缓过气,虽然害怕,说得倒也流畅。“我们郡守大人昨夜被董成派来的副将扣住,夺了他的印符,令我等全力与和平军为敌。”

“哦?”吕无病眼睛一亮,董成之所以不能全力来攻的原因,他已经知道了。这沧海守军对于董成突然派人夺权,心中定然不甚服气,作战之时,董成不敢过于倚恃他们,这暂时间的平静,不过是董成在统合这原本互不相属的两支部队罢了。

孟远眉头一锁,他也知道敌军此刻正在酝酿一场全面的进攻。与敌军相比,他这支和平军的优势在于大队援军在三四日后便可抵达,不利之处在于兵力上只有敌军一半,而且是不善巷战的骑兵。如果董成统合得顺利,完全可以利用这三四日的功夫,将他们驱出溪州城,待和平军大队人马前来之时,再凭借城池之险而据守。这样的话,孟远违令进军的目标,就完全没有实现了。

“无病,你有何计策吗?”看到吕无病站在一旁,用脚在地上蹭出一道深深的印痕,孟远问道。

“只有个大致的想法……”无病沉吟子会儿,转向那俘虏问道:“你们代喜郡守为人如何?”

“他……他贪财小气……”俘虏不得不说实话,反正既是开口了,也就没有什么顾虑。

“果然,否则董成也就不必夺他兵权了。”无病眼前一亮,“知道他被董成拘禁在何处么?”

“代郡守全家都被拘禁郡守府内。”

“好了,把他带下去吧。”孟远插嘴道,该问的都已问明白,再问下去,无病的计策便毫无秘密可言。

“将军……”无病用有些迟疑的目光望向孟远,孟远鼓励地一笑:“你之意我已明白,就按你想的去做。”

华灯初上,郡守府里虽然没有往日入夜那般灯火通明,却也被灯笼火把“郡守大人,当如何是好?”

被幽禁在自己郡守府内的代喜,虽然饮食起居上并未受到刁难,但终究是被软禁起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下,他与忠于他的幕僚不由得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因为莫子都刚扣住代喜不久,紧接着孟远的骑兵便赶到,因此莫子都只来得及派百余自己亲兵困住郡守府,便匆匆赶去迎敌。而董成听他说已经控制住了代喜,便也就不再将这小人放在心上。曾在这溪州城中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郡守代喜,如今便只是个缩在屋子里团团打转不受关注之人。

“我怎知道当如何是好?”烦躁不安的代喜狠狠瞪了那幕僚一眼,平时溜须把马歌功颂德,关键时刻为何都无计可施了。

幕僚呐呐无语,倒是屋子外面一个软禁他们的守军听得对话声,大步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道:“少说废话,没事就去睡觉去!”

代喜见他不过是个低级军官,心中大怒,起身吼道:“本官乃钦命沧海郡郡守,你这区区什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

那低级军官冷冷一哼,用手一按腰刀刀柄,代喜立即跌坐回椅中,脸色变得苍白虚弱。

“郡守大人,你好威风!”那军官嘿嘿冷笑两声,终于转身出了房子,顺手还带上了房门。代喜的脸色一变再变,若是换了以前,他手握这一郡大权,这样的低级军官可以任意生杀,但如今却是斗败了的公鸡,再无往日威风了。方才习惯性地逞威风的冲动,此时已经成了无限的懊悔。

“那小官儿为了免去后患,只怕会对己不利……”想到此处,他心中升起一团惧意。“董成为防自己日后在陛下面前参赅,只怕,只怕也不会让自己顺利出去……不行,得想办法脱困,否则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但想归想,他那被油水塞满了的脑子里,却只想得出如何收贿如何劫色,脱身之技却无论如何想不出来。金钱收买早已试过,威胁劝诱也已失败,他能做的,似乎只有坐等奇迹了。

“大人莫要灰心,我听那外边的士兵谈起,城里似乎在打仗,定是忠于大人的部下要驱逐董成,救出大人。”一个侍姬低声道,眼睛却偷偷瞄向房门。

代喜精神一振,眼中重燃起希望之火,若是城里尚有忠于自己的部队,那么董成便不敢轻易奈何自己。但旋即那希望之火便熄灭,这点自知之明他尚且有,平日里自己大权在握,众人畏之如虎,如今成了阶下之囚,还会有几人向着他护着他,实在是一个问题。

正此时,忽然听得远方似乎传来了喝斥声,代喜心中正值颓然,听了这喝斥声一惊,莫非董成派人来收拾他了么?

紧接着,他又听见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时不时还有惨叫声传来。分布在郡守府内的董成军都被惊动,此时开始迅速集结。那打斗声与惨叫声却迅速向内院传了过来,显然集结中的董成军无法阻住对方。

代喜听得心怦怦直跳,希望之火又再次点燃。来者显然不是董成派来的人,那么定是解救自己的来了。他正屏息倾听之时,“砰”一声巨响,那被带上的门又被人一脚踢开,先前的军官手中提着寒光四射的刀,杀气腾腾地踏了进来,身边还跟着几个士兵。

“跟我们走!”那军官喝道,狠狠盯着代喜。

代喜缩在椅子里瑟瑟发拦,道:“我……我……我是朝……朝庭命官,你不能这样待我……”

那军官瞄了瞄他,大步过来伸手便扯住他的衣袖,用力向外一拖,将他从椅子里拖了出来。代喜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双手胡乱挣扎,却无法从军官强有力的胳膊中挣脱。

“再吼就杀了你!”那军官声音冷酷而傲慢,撕下庄严的面具之后,这原本高高在上的郡守竟然如此懦弱,这让习惯了董成威仪的他异常反感。因此,对于眼前这肥胖的沧海郡守,他连表面上的尊重都懒得维持。

涕泪横流的代喜无助地向室内的幕僚、侍姬与佣仆望去,他们个个都噤若寒蝉,根本无一人敢作声。甚至有的佣仆用冰冷的、幸灾乐祸的眼神回视着他,这让他彻底绝望了。在士兵们半拖半拽之下,他终于被扯到了门口。

正这时,杀声也来到这院子之前。军官又扯着代喜退回屋子,正要把门关上,那木板勾边画角而成的美仑美焕的墙,却被人用身体撞出了个洞。一个穿着苏国铠甲的身体从破裂的洞中飞了进来,在地上滚了几下,挣扎着坐起,正好与代喜眼视互对。

代喜看着这张血肉模糊的脸,看到那濒死者目光涣散时的绝望与无助,看到那刚才还有生命的脸在恐怖中扭曲凝固,代喜禁不住大叫着,一股骚臭味弥漫于屋里。

“杀!”扯着代喜的军官扔下失禁的代喜,挥刀便向那洞冲过去,但他的动作很快僵住,一段刀尖从他背后突了出来,红得妖艳的血自那刀尖上滴下。

他的身体倒了下去,露出被他身体遮住的一个人影,那人看起来极为年轻,踢开军官尸体后毫不迟疑便是一刀,将军官的首绩斩下提在手中。然后抬脸向着屋子里的人微微一笑,那原本稚气的脸上布满的杀意似乎都没有了。

“降者不杀,谁是代喜?”他缓缓问道。

屋外的打斗声已经安静下来,十余个和平军战士冲进屋子,显然外面已被他们控制住。室内的董成军鼓足勇气想要作战,但那年轻的和平军战士手中晃着的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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