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与道作者:隽隽风尘-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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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涂期待地望着季青澜，眼中有很明显的忐忑慌张，却固执的不肯变回。季青澜微微叹气，真的把这个大人抱起，双手托着他，让他骑坐在自己怀里。
　　
　　“你呀……”季青澜双眼有水光，但很快隐去了。涂涂一眨不眨地用发亮的眼睛看着他，目光像被吸进漩涡里，也怔怔掉下泪来。季青澜把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脖子上，涂涂紧紧箍着他，季青澜像抱个大孩子一样带着他在湖岸慢慢走，风中有谁的喃呢细语。
　　
　　“好孩子呀不要哭，你看月亮上夜也一个兔子，没有涂涂可爱，就只有一个神仙陪着他。我们涂涂最好，有哥哥陪着你，一群漂亮朋友都陪着你……”
　　
　　“可是我喜欢哥哥，想让哥哥一个陪着我，一起吃一起住一起睡……”
　　
　　季青澜感觉眼泪顺着脖子一股股流向胸膛，抚了抚涂涂的头发。“哥哥也喜欢涂涂……涂涂，听说喜欢是很多种的，有的是凡人喜欢神仙那样的喜欢，有的喜欢是子女跟父母那样的喜欢，有的喜欢是朋友兄弟姐妹间的喜欢，有的喜欢是夫妻之间的喜欢。我们是妖，活了很多年，在这么多年中生老病死聚散离分，最后陪伴自己的那个就会慢慢喜欢，喜欢的印进你漫长的生命中，你一直带着他在衮衮红尘浩浩年轮中行走，涂涂就是印在哥哥心里的。哥哥是涂涂喜欢的人，涂涂也是哥哥喜欢的人。”
　　
　　“可是哥哥，我只喜欢你呀，像蒙蒙喜欢白原、公兔子喜欢母兔子那样的喜欢。”涂涂沉浸在第一次告白的羞涩里，头紧紧地埋住，瓮声瓮气的。
　　
　　季青澜感觉很……复杂。他本意是引导小兔子看清喜欢的区别，不要把依恋当□，却不料被告白了、他尽力疏导这么长时间，还是被告白了……他很怕这个，自己根本不知道只喜欢是个嘛玩意，他喜欢甚至爱很多东西，涂涂、胡儿、空流、山上的洞府、床上的枕头、山上的花草树木等等等等。虽然分量有轻有重，但确实都是欢喜的。而且从来没有产生公蛇喜欢母蛇的念头，很久以前的发情期他也找母蛇，但这都是生活需要，发情期完后大家就散伙。做的时候也喜欢，感觉也挺好，但散了就散了，何必要生活在一起？
　　
　　“涂涂的喜欢是夫妻间的喜欢？我常看人间的夫妻生活在一起，却也没几个互相喜欢的。我喜欢涂涂，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跟涂涂的喜欢一样。哥哥没法给涂涂回答，等哪天哥哥明白了就告诉涂涂，涂涂自己也再想想好吗？”
　　
　　“嗯，哥哥慢慢想，不要着急。涂涂就是想告诉哥哥，涂涂很喜欢你。”小兔子告白成功很高兴，总算把心里话告诉了喜欢的人，再也不用每天吃不下睡不着了。
　　
　　两人聊到半夜，小兔子蹦蹦哒哒跑了，脸蛋红扑扑的，季青澜留在湖边自己纠结。他那么喜欢涂涂，不忍心他有一点难过伤心，每次见他舍不得自己离开，季青澜心里也异常酸涩。但这就夫妻之爱吗，人间的话本上写“衣带渐宽终不悔”而且会产生□，可自己并没有与涂涂□的想法啊，涂涂不知道有没有。更何况，自己难道不是公的？
　　
　　季妖精蹲在湖边直到天亮才回去，一回去就大力摇醒睡得跟猪一样的空流：“醒醒，醒醒！”
　　
　　道长很愤懑！仿佛刚闭眼就被这个缺德的给摇醒了，他脸冷的掉冰渣：“我才刚睡！”
　　
　　“你醒醒，我问你一个问题。”
　　
　　“能不现在问吗？！”
　　
　　“不能，要不然我今天就睡不着了。”
　　
　　“我要杀了你……”道长磨牙，满脸不耐烦，“说。”
　　
　　“怎样知道什么是夫妻之爱。”
　　
　　等道长听明白后，大睁着眼恨不得扭掉季青澜的头，眼里的火苗噌噌变成火把：“你就为了这个事大清早不要我睡？我刚刚给你画符画到大半夜啊！大半夜！你就为了问这个烂问题吵醒我！我是个出家人！知不知道什么是出家人！我怎么知道什么是夫妻之爱！”
　　
　　“我不是问你什么是夫妻之爱，我是问你怎么知道哪种爱是夫妻之爱。”
　　
　　“停！你打住！不要跟个念咒一样在我耳边重复……”道长完全清醒后，火气小了点，“你是不是喜欢谁却拿不定主意啊？”
　　
　　“算是吧，不知道。”
　　
　　“我去，这也能不知道？”空流直接无语，“大哥，你都一千多年的老妖精了……夫妻之爱就是两个人，一男一女互相喜欢、成亲、生几个娃娃，养大，然后人老了死了，埋也埋在一起。”
　　
　　“就这？”季青澜简直是十分失望。“这我看得多了，可你们人类的书上不是这样写的。”
　　“什么书？”
　　
　　“所有的书。情向前生种、人逢今世缘，不是应该三生三世，天不老，情难绝吗？那时什么感觉？”
　　
　　“大哥，那种书看看就可以了，尽信书不如无，有很多的见鬼程度就像是把一个烧火大婶活生生写成西施貂蝉。你要真想有这种天雷勾地火的姻缘，那请再等一千年，说不定就让你等到了。”
　　
　　“你是说全是假的？”
　　
　　“我是真不知道，但你去查查写这种艳情诗的哪个不是青楼常客，见到哪个头牌花魁都可以用“天不老，情难绝”吟上一句。其实只要女人漂亮男人舍得花钱完全可以一见钟情皆大欢喜，那些诗啊词啊都是勾搭漂亮姑娘用的。”
　　
　　“怎地让你说的如此不堪？”季青澜很不高兴，就像一个在花前月下做的美梦一下子跌进臭粪池里的感觉。“我对他绝对不是那样的。像你说的那种，是你们人自己的感觉，我是个妖，跟你们不一样。”
　　
　　季大蛇妖异常郁闷，一个本来还算清楚的事情最后被搅得乱七八糟，道士果然是道士，不懂还瞎说，弄的现在彻底糊涂了。
　　
　　还是先解决紫玉那边的问题吧。
　　
　　




☆、狐狸和乌龟

　　第十四章
　　
　　季青澜大摇大摆来到紫玉处，讨了口酒喝。空远不在，自从空流来后他便把空远挪到一个非常华丽的山洞修养了。紫玉负责照顾并吵架，晚上两人也不歇在一处。
　　狐狸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歪在桌边，时不时揉眼睛打呵欠。
　　
　　“紫玉，你喜欢空远？”
　　
　　“喜欢？嗯，喜欢。”还是懒洋洋的。
　　
　　“你怎么知道你喜欢，喜欢他是什么感觉？”某蛇耐心无比。
　　
　　“喜欢就是跟他一起啊，每天吵吵架，骂到不重样。他身体也不错，□的很舒服，脸很好捏，软丢丢的，我一哭就发青……哈哈哈……”
　　
　　“……”季青澜再次意识到问错人了。他一肚子诗词歌赋被现实打击的七零八散，不得不反思果然是自己太风花雪月，难道知音竟是青楼嫖客？这下郁闷更甚，还有那个小道士……
　　
　　季青澜又添上几杯酒，喝到微醺，眼珠盯着紫玉转了转，笑了：“紫玉，明天空流就会见空远，来，我教你个法……”
　　
　　两人交头接耳嘀咕半晌，季青澜拍拍紫玉肩膀：“可全交给你了，不要搞砸了。”
　　紫玉兴奋的大点其头。
　　
　　二人有一口没一口的聊天喝酒，一只肥鸽子扑棱扑棱撞到紫玉家的石壁。
　　
　　“咕噜咕噜……”
　　
　　胖鸽子落到季青澜脑门上，紫玉撇嘴嘲笑：“这位爷还能飞，真不容易！也有小一百年了，光长肥肉不长脑子啊！”
　　
　　大的跟母鸡一样的鸽子瞬间怒了，竖起毛就扑过去啄紫玉。紫玉更是哼的伤人自尊，轻描淡写一巴掌把鸽子打的远远的，看鸽子在地上费力蠕动，依旧不依不饶：“我说您哪，明知打不过还试一遍又一遍，我是说你执着好呢，还是蠢好呢？您说像您这个年纪还能没化形容易么，堪称妖精界的楷模，因为你在，给底下资质其烂的小妖带来多大的精神动力您知道么！你看你……”
　　
　　季青澜听够了笑话，看紫玉还要往下说，遂把脚底的凳子朝她踢去，“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喝凉水都长肥肉。”
　　
　　鸽子大有知音之感的瞅着季青澜，两只豆眼泪汪汪的。
　　
　　“哼！这身肥肉就是化形也肯定是三百斤的大胖子！”紫玉更加不屑地扭头。
　　对于这两妖，其实是有一些不得不说的故事，但是，这都是陈年旧事了。紫玉依旧狐狸味十足的骄横跋扈，鸽子更是从头到尾的被欺负来欺负去。
　　
　　季青澜一向懒得掺和妖精们的家长里短，每个妖有每个妖的习惯秉性，他们爱和谁好和谁好，爱看谁不顺眼跟谁斗去，跟他有毛关系。他只不过是这个山头名义上的老大罢了，不是他们爹妈，就算爹妈也不能什么都管。
　　
　　过不下去大不了就是打一架，妖精们更是喜欢靠拳头和实力说话。何况这座山的妖精都差不多算良善之辈，大家住在一处打打闹闹而已，还真没出现过外边那种恶意伤害和盗取他人内丹的事。
　　
　　鸽子对紫玉已经习惯了，艰难爬起来冲着季青澜叽叽咕咕。紫玉一开始脑门对着他，悄悄支楞耳朵听，然后就见她慢慢转回头，放声大笑，一张脸变的很扭曲。季青澜静静闭眼抚额，抿着唇收敛嘴巴越来越大的弧度。
　　
　　怎么说呢，这个事有点扯。话说这两天发生了多少很扯的事啊！
　　
　　起因是小狐狸掉进了荷花池。
　　
　　单知道人类的小孩幼时很容易掉进池塘淹死，但胡儿是个妖精，虽然是个小妖精，可也不能这么轻易掉进水池里啊，还偏偏掉进了绿毛龟的窝里。
　　
　　绿毛龟这个品种继承了所有龟类共有的龟毛、洁癖、小心眼、心灵纤弱、开不起玩笑等等特点，荷花池里的绿毛龟更是登峰造极。他和小狐狸一般大，修炼了两百年后，小狐狸的本体还是个小狐狸，绿毛龟却变的像块长满绿毛苔藓的大石头，某天，灵性超绝的小狐狸化形了。
　　
　　然后化成人形的小朋友跑进荷花池对着他童年道友大大嘲笑了一番，充分展示了牙牙学语孩童的语言天赋，快准狠形象又逼真的运用若干人类词汇伤害了“茅坑、臭、蠢、石头”的自尊，导致绿毛龟修行远超同类，仅仅过了五十年也化形了。
　　
　　这是个奇迹，狐族本来就灵性高，胡儿又属罕见灵狐，早早化形也在大家接受范围之内。但龟类本身寿命极长，灵性不大，修炼也很艰难，多少龟上千年了都不能化形，以至于很多千年玄龟都被神仙抓去驼石碑了，能自己化形成妖的没几个。但，绿毛龟，做到了。
　　
　　这显示了主人多么强大而坚固的自尊！简直是不堪受辱发愤图强的妖族典范。
　　
　　真的，绿毛龟这个家伙有点恐怖。季青澜也不太敢惹他，说实话，他自己修为高是因为自幼生活环境艰难而被迫练习，加上年纪比较大慢慢积累的缘故。本人太懒，没有发粪涂墙的毅力，说话也唠唠叨叨，万一哪句刺激的这小家伙再涂墙一次，他美美的山居生活怕是会玩完了。
　　
　　小狐狸为什么在绿毛龟化形后一直呆在自己身边？就是被这个意志力强到诡异的家伙逼出来的。
　　
　　绿毛龟心眼小，得罪他的后果比较激烈，季青澜在接到飞鸽传信后委实不愿去惹麻烦。小狐狸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家伙，老觉得自己聪明，败在对方手里非常不服气，一次次去惹人家，一次次被打倒。结果愈加不服气，卯个劲的跟人家斗。胡儿的修为处在瓶颈期，一直是二岁孩童模样，绿毛龟却在平缓的长大，现在已经有四五岁的样子了。
　　
　　五岁跟两岁打架，小东西注定是被揍的那个，所以蛇妖大人不得不用各种各样的东西吸引小家伙的注意力，把他圈在身边以免他再去自不量力。
　　
　　




☆、打架

　　第十五章
　　
　　这几个月忙的很，和季青澜东奔西走，小东西也渐渐忘了去挑衅。仅仅是两天不见，他又上门找亏吃了，屡败屡战，不错，精神可嘉。但是、这是灵狐做出来的事么？越聪明的人某一方面越蠢的无可救药，这是病，得治。还用了飞鸽传书，估计是吃了大亏了。
　　
　　季蛇妖慢悠悠溜达到荷花池，小狐狸和一个绿衣小孩手拉手并排站在池边的石头上。绿衣小孩一张冰山脸，小眉小眼严肃的板着，胡儿大眼泪汪汪，那眼泪却不敢掉，一直在眼眶打转，也不敢吭声，显得分外可怜。季青澜一露面，胡儿才哇地哭出来，一瞬间魔音贯耳，响遏行云。
　　
　　甩开绿毛龟扑到季青澜身上，小家伙哭的汪洋大海，绿衣小孩皱眉看着二人，眼里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