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衷情曼陀罗-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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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华宏无计可施,只得想方设法的找些事情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好在父王和王叔们策划大事已久,那远在京城的皇帝想必也收到了消息,陆陆续续的派出了更多的探子前来北境。
秦轩要忙着帮他找出来自京城的探子,又要分析他们手底下的细作送来的最新情况,总算没有过多的时间难过伤怀。
可他没想到,他的轩轩美人一旦雷厉风行起来,是这样厉害的。
「这、这是半个月内,你找出的第五个探子了吧!」庄华宏吃惊的张大了嘴,「那远在京城的皇帝陛下终于无人可用了吗?竟然派来了这等水准的货色?」
「皇帝自然不会无人可用的,」秦轩收起了笑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盯了这五人整整半年,才找出了其中的破绽。」
「是,是,是,好眼力,真是辛苦了!」庄华宏抹了一把额际的冷汗,识趣地将紫衣人的劳动成果带了下去。
真是太可怕了,他从来不知道,轩轩美人是这么能干的,有他在,没准父王和王叔们的大业真能成功也说不定。
「你少作梦了!」被吹捧的紫衣人当即泼了他一盆冷水,「金銮殿上的那位你又不是没见过,父王他们老眼昏花,才会以为那是个吃素的主儿。」
庄华宏叹了一口气:「可父王和王叔们想了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不大干一场,怎么都是不会甘心的。」
他们都知道,皇帝手下的探子源源不绝,找出再多,也不过是浮在海面上的冰山一角,更多的人埋在更深的底下,寻之不尽,也杀之不尽。
「轩轩,你这般辛苦,到头来也是徒劳。」庄华宏忍不住劝说着,「父王他们一日不肯放弃大业,那边的皇帝陛下,是怎么都不会放心的。」
秦轩跟着点了点头,他也知道,找出再多的探子,对于大局,根本没有影响,正如死了一个徐晟,徐赜会接着在北境完成他兄长的任务一般。
想到徐赜,那熟悉的如同五内俱焚一般的痛楚又再度涌上了心头。
不不不,我没有不开心,我答应了娘,要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秦轩振作了一下,努力的绽开笑容,拍了拍担忧的庄华宏,「既然你我绝无可能阻拦父王他们的大业,便也只能在此尽点人事了。」
八个月后,潜伏在京城的细作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皇帝陛下与镇国大将军带了六千随从,将要在数日之后,一同出使邻国北魏。
对于在北境蛰伏了数十年的六位藩王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天赐的良机。
此刻只消按兵不动,等那对君臣在敌对的邻国送了性命,或者被北魏的当权者扣押下来,届时国中无主,他们就能一举发兵,攻占京城,整个中洲还不手到擒来?
藩王们美滋滋的盘算着,再一次的聚集到了一处,策划行军路线之余,更甚一步的已开始在地图上瓜分起未来的胜利成果。
这头父辈们为了尚未到手的地盘争论不休,分赃不均得几乎自相残杀,那头的秦轩与庄华宏却只是忧心忡忡的对望着。
连父王他们都想到了,这六千余人去到北魏,面临着被邻国扣留的危险,那位谨慎至极的皇帝陛下又岂会设想不到?
毫无疑问的,这绝对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巨大陷阱。
尊贵无比的皇帝陛下肯亲自作饵,他所要钓起的,就绝对不会是那些不起眼的小鱼小虾。
可父王他们却被近在眼前的巨大诱惑冲昏了头,认定了这是举事的大好时机,不肯轻易让机会从眼前溜走,伏击皇帝一行的日程终于被定了下来。
秦轩虽然从头到尾参与了这个计划,却自始至终,都持着不赞成的态度。
他并没有父王和王叔们那种盲目的乐观,这些年来陆陆续续的查探出的几个皇帝的探子,几乎都在北境各处的驻军中占有一席之地。
更多的人潜伏在更深更高的位置,涉及了王叔们彼此之间的利益纠葛,根本无从查起。
整个北境隐藏着这样多的隐患,也不知何年何月就会爆发,真是想起来都让人不寒而栗。
最后一次试图劝说父王与王叔们放弃计划,被赶了出来后,秦轩疲乏的回到了自己的居处。
他的体质本就较常人更弱一些,又遭遇了连日的奔波与挫折,躺到床上,反而神思乏力,翻来覆去的,怎么都无法安稳入睡。
便因他睡得不沉,半夜里那声轻微的推门声,才让他警觉的睁开了眼。
推门而入者穿着一身夜行衣,无声无息的立在了床头,尚未出手,就见前方骤然闪过了一道漆黑的鞭影,不禁微微的吃了一惊。
然而他的反应却也不慢,立时曲了双膝,上身后仰,急急的避开了这出人意料却又气势逼人的一击。
惊雷鞭的威力极大,险险的拂面而过,带起来了一阵劲风,硬生生的将来人脸上的蒙面黑巾刮了下来,露出了一张刀削斧凿般的硬朗面孔。
「呵,徐赜,好久不见。」握鞭的紫衣人艳容带笑,询问的语气却掺了三分的凌厉,「阁下深夜到此,意欲何为?」
徐赜不语,只是深深的凝望着他,带着些微痛楚和感伤的神情,莫名的感染了强撑着笑容的秦轩。
一别数年,逝去的光阴和彼此的立场,终究不可避免的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看不见的高墙。
明明靠得那么近,近到只须纵身扑去,就能不管不顾的抱住眼前的男人,尽情的跟他诉说别后的情思。
「徐赜,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你为什么要去那么久?」
「这些年你是不是都在北境接替你大哥,继续着卧底的任务?」
「是不是在执行任务之时,数百次的路过韩王府,却不肯来见我一面?」
「你可知明明我们的立场敌对,我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无时无刻都在想起你?」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哽在喉中,无从说起,最想说的不过是简简单单,「徐赜,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你是不是也同样的想念着我?」
秦轩一生纵情恣意,任性妄为,既没有不敢做的事,也没有不敢说的话。
然而此时此刻,想拥抱的人,想诉说的人就近在眼前,触手可及,他却轻易的失去了拥抱和倾诉的勇气。
徐晟的去世,柴霜雪的失踪,敌对的立场,明日父王和王叔们将要竖起的叛旗,搅和在一起,凝成了一道巨大的藩篱。
深切而彻底的,将他们牢牢的隔了开来。
徐赜是皇帝的忠臣,朝廷的鹰犬,他今晚会出现在此,毫无疑问的,必定是收到了父王他们意图伏击皇帝一行的消息。
可他不去找王叔他们先下手为强,怎会出现在他房中?
「秦轩,我来带你走。」面前的男人出言解答了他的疑问,「我收到了藩王们谋逆的消息,也知道你参与其中,所以我来带你走。」
「不可能。」秦轩忽然笑了起来,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我不会跟你走的。」
「谋逆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既然我出现在此,你就该明白,陛下已知晓了你们全盘的计划,我今晚是一定要带你走的。」徐赜肃然催促,「快些,把外衫穿好,不要让我动手浪费时间。」
见他身形一动,似乎真的打算过来亲自动手,秦轩敏锐的抬起了手腕,横鞭挡在了身前。
「那时哪怕只有一剎那,你有没有想过放弃徐晟,独自离开韩王府?」在这一触即发之时,秦轩却问了毫不相干的问题。
「怎么可能?那是我的亲生大哥。」徐赜不及细想,迅速的回了话。
说完,他立时恍然大悟,正如他不会抛下大哥一般,秦轩也不会弃了家人而去,他心下一动,便欲强行将人带走。
不想秦轩却在此时,再度的后退了几分,伸手朝着床侧不起眼的一处凹角用力的按了下去。
这一按,房中即时便响起了一声惊天动地的铜锣敲打声,王府的侍徫们被这巨大的响声惊动,迅速的从四面八方拥了过来。
「自柴霆上次劫狱以后,韩王叔就在府中各处,皆设置了这牵一发而惊动全府的机关,用来防卫刺客。」
在对方因那突兀的响声一怔之际,秦轩早已飞快的闪到了侍卫的后头,反过劝说着:「徐赜,你走不掉的,不如束手就擒。」
重重侍卫的包围中,徐赜的反击却出乎意料的强硬,连伤了几名侍卫,他的手臂肩头,也受了不同程的轻伤。
「徐赜,听我的,放下剑。」秦轩收起了笑容,劝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我保证你会是安全的。」
可激斗中的男人却对他的话语置若罔闻,一步一步,几乎是不顾生死的朝着他所在之处逼了过来。
「我今晚是一定要带你走的。」蓦然的,徐赜先前说过的话语突兀的在心中一闪而过。
望着护在前方,密密麻麻的侍卫们,秦轩冷冷笑着,「我倒是要看看,今晚到底是你有本事把我带走,还是终于力竭被擒,不得不留下?」
「众侍卫,留神刀剑,不可伤了此人性命。」一旁的庄华宏接到眼色,对着闻讯而来的韩王妃解释着:「明日大事在即,今晚见血不祥。」
围攻的侍卫是庄华宏的亲信手下,韩王妃无从干涉,只能冷冷哼了一声,在侍女的簇拥下走了开去。
那头的徐赜在围斗中虽是越战越勇,却到底独木难支,身上很快就添加了更多的伤口,但他却依旧顽固的不肯离去。
秦轩站在他无论如何都碰触不到的檐下,从容而悠闲的微笑观斗,心里头却恨不得狠狠的踩几脚那顽固的男人。
「混蛋徐赜,再不走,你就等着血流干了,死在这儿吧!」
他狠狠的诅咒着,却在徐赜的同伴出现后,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姓徐的,你今日绝对是带不走我的,我也留不下你,你走吧!」秦轩扬声呼叫着,「那个同伙,不论死活,给我拿下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威胁,是在警告徐赜,再不离去,便会连累同僚。
徐赜闻言,在剧烈的厮杀之间,抽空冷瞪了他一眼,终于罢手,并肩与接应的同伴一起杀了出去。
两道高大的黑影犹如鹰隼一般,疾速的掠过了韩王府的墙头,消失在夜幕的笼罩之中。
秦轩接过了庄华宏递来的外衫,对着那双关心的眼眸,若无其事的绽开了明艳的笑容,心下却多少有些黯然。
明日的伏击必然是兵荒马乱,危机四伏,所以徐赜不顾生死的要来带走他,只因不想眼睁睁的看他在乱军之中有所损伤。
他执意的要侍卫留下徐赜,也正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他们都想预先把对方置于安全的所在,不想让心爱的人参与到这场注定会有极大伤亡的阴谋战乱之中。
可到底,却还是陡劳无功。
第十章
一转眼夏去秋来,金色的枯叶留恋的在树梢间颤动了几下,终究还是从枝头纷纷扬扬的坠落下来。
漫天飞舞的落叶下,秦轩仍旧一袭紫衣,静静的和迎面走来的男人对望着。
月前那一场倾巢而出的伏击,在整个中洲北境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后,最后还是在皇帝陛下的精心设计下,彻彻底底的功败垂成。
谋反自然是诛九族的大罪,只是肃清叛乱之时,出于大局考虑,皇帝亦亲口应承了留下藩王全族的性命。
故而之后,朝廷也只是点齐了兵马,将他们这群叛乱的首恶押解入京,下旨褫夺王位,贬为庶民后,简简单单的软禁了起来。
只是谁都料想不到,负责看守他们这群罪民的不是别人,却正是在平息这场叛乱中立下了极大功劳的吏部尚书之子徐赜。
照说以徐赜在北境立下的汗马功劳,即便裂土分王,只怕亦不为过。
可这男人却谢绝了所有的封赏,也不知是否专程为了跟他过不去,偏偏要来这京郊当这劳什子的狱卒……
不不不,徐赜不是为了来跟他过不去的,他是为了柴霜雪而来。
想起这事,秦轩就恨不得立时收拾包袱,远远的离开这群失了权势,没了领地,闲来无事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看他热闹的父兄长辈。
几乎所有人,连同徐赜,皆在柴霜雪藏匿后的没几天,就寻到了她的下落。
可除了向来站在他这边一同被瞒着的庄华宏,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向他隐瞒了这个消息。
他不知道其他人是抱着怎样的想法,但徐赜给他的理由很简单,「你这般任性妄为,闯了祸就不管不顾的性子,是该找些事来教训一下。」
自搬来此处后,从来就没给过徐赜好脸色的父王居然破天荒的点头赞同了他。
柴霆早已在那场叛乱中被乱箭射死,没了威胁的柴小姐抱着玉雪可爱的儿子,别有深意的朝他笑着,「秦世兄,我柴霜雪是那般轻易给人毁亲的人么?」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众叛亲离的滋味吧!
秋风乍起,吹起了地上的尘土和落叶,透过树梢看去,连同那缕阳光都是暗暗淡淡的,照着那一身紫衣黯然失色。
秦轩微微的扬起了雪白的面孔,众目睽睽之下,突然迅速的出手掐住了柴霜雪的喉咙,对着惊愕的徐赜笑了起来,「你以为,我当真还在意吗?」
这些年,徐赜几乎统领了所有皇帝手下潜伏在北境的探子,正是这群探子一点一滴的,啃噬了父王和王叔们手中的实权,那场叛乱才会失败得这样彻底。
他们才会这样狼狈的被软禁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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