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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游侠传-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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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摩勒吃了一惊,看出了这两个扮作男装的孩子正是聂隐娘和薛红线。就在这时,只见王燕羽也挤了进来,低低的“嘘”了一声,说道:“你们怎么又不听话,到处乱跑了。赶快回那边棚子去。那亭子是进不得的!要是让你们爹爹瞧见,你们可不得了!”
有一个官儿错把王燕羽当作宫女,把这两个孩子认作小黄门(太监),仗着几分酒意,嘻皮笑脸的上来调戏她道:“别忘着走啊,今日万岁与百官同乐,咱们也乐一乐吧!”王燕羽一笑道:“你自个儿乐去吧!’卡袖一挥,就像软鞭似的在他的大肚子一拍,登时把那官儿打得矮了半截,抚着肚子雪雪呼痛,王燕羽一手携着一个孩子,挤出人丛。
旁边一个武士将那官儿扶起,说道:“你好大胆,你知道她是谁么?她是鲁国公王伯通的女儿,没把你宰了,算你运气。”
铁摩勒听官儿们的谈论,才知道那边那个棚子,是专给安禄山的妃子们和一班王公的内眷看爇闹用的,胡人对男女的关防随便得多,所以他的妃子们也不怕抛头露面。但王燕羽竟敢叫聂、薛二女假扮男孩子混进来,这却颇出铁摩勒意外。
安禄山得羊牧劳给他挣回了面子,又高兴起来,接在大象献酒之后,节目本是安排骏马舞蹈的,但他怕那些“舞马”也似大象般不听号令,这节目便临时取消,另传一班乐工上来演奏。
唐宫的教访(相当于近代的剧院和音乐院合并组织)规模极大,因为唐玄宗本人就是个音乐家,懂得弹奏诸般乐器,也懂得作曲,因此他所选拔的教坊乐工,例如李暮的羌笛,贺怀智的“方响”(一种乐器名),花奴的揭鼓,张野狐的角栗,黄幡绰的拍板,雷海青和郑观音的琵琶,都是当代著名的高手。每有大宴集,先设大常雅乐,有坐部,有立部;那坐部请乐工,在堂上坐而奏技,立部诸乐工,则于堂下立而奏技,“雅乐”赛罢,继以“鼓吹”番乐,然后教访新声与府县散乐杂戏,次第毕呈。安禄山虽然不懂音乐,但他以前以杨贵妃“义子”的身份,经常陪侍,看惯了此等场面,今日做了皇帝,免不了要照样“风光”一番。
玄宗逃难西蜀,这些乐工子弟们,只有李暮、张野狐、贺怀智等人随驾西走,其余的都做了安禄山的俘虏,安禄山一声令下,便将这些人都拘唤了来。
只见教坊乐工按部分班而进,列队在百花亭下。这五部乐工,使用各种不同的乐器,本来各有所司,但安禄山却不懂这些,押班的乐宫请问他要如何演奏,他说不出个名堂,一皱眉头便骂道:“蠢材,连这个也要问吗?你叫他们将各人的绝活拿出来就是啦!”五部乐工的押班乐官面面相觑,只好挑选了各种乐器的演奏高手,给他来一支“钧天雅乐”的大合奏。
这是一个欢乐爇闹的合奏,顿时间风萧龙笛,象管鸾笙,金钟玉罄,羯鼓奏筝,琵琶箜篌,方响手拍(均乐器名),吹的吹,弹的弹,鼓的鼓,敲的敲,虽然乐工情绪不佳,倒也声音铿锵,悦耳动听。安禄山大乐,掀须称快道:“朕向年陪着李三郎(按:指玄宗,因玄宗排行第三。)饮宴,也曾见过这些歌舞。只是当时乃伺候别人,未免拘束,怎比得今日这般快意。今天不足者,不得再与玉环姐妹欢聚耳!”
乐工奏毕,一个懂得音乐的突厥小王子道:“好是好了,却有不足之处。”安禄山愠道:“有哪样不足?”那王子道:“为何不听得有琵琶的音响,久闻雷海青是琵琶第一手,莫非他今日不来么?”侍立在旁的太监认得雷海青,指给安禄山看道:“来是来了,大约他刚才没有用力弹奏,所以小王子听不见。”安禄山怒道:“他敢不尽力,唤他上来,单独弹奏,给小王子听。”
铁摩勒听得太监传呼雷海青,吃了一惊,心道:“怎的他还没有逃走?”心念未已,只见一个中年乐工,已拖着琵琶,走进百花亭。
你道铁摩勒何以吃惊,原来这雷海青不是别人,正是铁摩勒二师兄雷万春的同胞兄长。他们两兄弟一母所生,性情却不大相同,雷海青性近音乐,自小投入梨园,拜名乐工为师,终于成为了国中的琵琶第一手;雷万春则自小好练武,长大之后,得磨镜老人收为徒弟,成为了一位出名的游侠。但他们二人也有一样相同之处,那就是刚直不阿的忠烈之性。
雷海青这次被迫而来,胸中本已满怀悲愤,所以在合奏“钧天雅乐”之时,他虽然手抱琵琶,却始终没有拨过一弦。这时,他被安禄山唤人百花亭,一进亭中,陡然激起忠烈之性,便高声痛哭起来,指着安禄山大骂道:“我雷海青虽是乐工,颇知忠义,怎肯侍你这反贼!”这一骂登时令得满座失惊,安禄山的左右方待擒拿,雷海青早已奋身扑去,提起琵琶,向安禄山兜头便打。
羊牧劳振臂一格,但听得“喀喇”一声,琵琶裂成片片,雷海青给震退数步,兀未跌倒。说时迟,那时快,安禄山的两个武士早已双刀齐下,砍中了他!雷海青大叫道:“今日是我殉节之日,我死之后,我兄弟雷万春自能尽忠报国,少不得手刃你这班贼徒!”骂完之后,方始倒地。后来名诗人王维有首诗道:“‘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官何日再朝天?秋槐叶落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写的便是当日之事。当时王维也留在长安,未及逃走,装病不仕伪朝,被安禄山软禁在普施寺中,因此他这首诗虽是为雷海青死难而作,却不敢直白地赞雷海青,而只是自写悲感之意。后来肃宗还乡,凡附逆者均分别定罪,王维和因有这首诗而得赦,那是题外之话。
铁摩勒混在人丛之中,忽逢此变,目睹雷海青被乱刀分尸,气愤填胸,一时之间,竟然控制不住自己,失声大叫起来,冲出人丛十几步,但这时雷海青已死,抢救已来不及。待到铁摩勒记起自己的“身份”,他也早已被人发现了。
王伯通最先认出铁摩勒,大吃一惊,立即叫道:“羊总管,这小子便是铁昆仑的儿子!”又向安禄山道:“主公,我听说这小子曾与段圭璋犯过你的龙驾,不知可有此事么?”
安禄山粗鄙武夫,但却也有一样长处:记性甚好。他见过的人,很久都不会忘记。这时也依稀认出了铁摩勒就是当年闹过他骊山别墅的那个少年,不禁勃然大怒,喝道:“好大胆的小子!
左右赶快将他拿下,死活不论,都有重赏!”其实不必安禄山下令,园中的武士,早已纷纷向铁摩勒扑去,羊牧劳也跃出了百花亭。
铁摩勒喝一声“去”,施展出“大摔碑手”的功夫,只一抓便把一个冲到他身前的武士,像小鸡一般的提了起来,摔到人堆里去!
御苑里百官齐集,处处都站满了人,铁摩勒故意和他们恶作剧,大展神威,接连摔了三个武士,都是向着人多的地方摔去。
这一来,真个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许多官儿都给撞得四脚朝天,变成滚地葫芦,登时鬼哭神嚎,秩序大乱!铁摩勒便硬从人丛中闯出。
御苑里的武士虽多,但到处都是人流阻塞,而且这些人又都是朝中新贵,他们有所顾忌,不敢展开手脚;有几个好不容易才挤入人丛,接近了铁摩勒,却又不是铁摩勒的对手,反而给铁摩勒擒来,当作武器。
铁摩勒边打边走,混乱中不辨方向,竟然打近厂女棚。在女棚中的有安禄山的妃子、宫女和各王公大臣的内眷,见铁摩勒凶神恶煞般地打来,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尖声锐叫。
羊牧劳见状大怒,不理那些官儿们的死活,施展出轻功提纵术,便从人头上踏过去,猛地大喝一声,便似空中扑下了一只兀鹰,一掌向铁摩勒击下。
铁摩勒奋起一格,双掌相交,只听得“蓬”的一声,铁摩勒跃翻地上,但羊牧劳给他一震,也要在半空中倒翻了一个筋斗,才稳得住身形。
铁摩勒一个鲤鱼打挺,又翻起身来,正好羊牧劳又已挥掌打来,铁摩勒使出十成功力,再接了一掌。这一下,双方都给对方掌力震得摇摇晃晃,铁库勒多退了两步,稍吃点亏,但却不至于跌倒了。原来羊牧劳的功力虽然胜过铁摩勒不止一筹,但因他刚才以绵掌击石的功夫,连杀回头大象,内力已消耗了不少,再与铁摩勒以全力相拼,两人已是相差无几了。第一掌他是以居高临下之势,才能把铁摩勒震翻的。到了第二掌,他虽然仍占上风,优势已经不大。
羊牧劳衣袖一挥,使出沾衣十八跌的功夫,将周围的人都震得向后直退,登时腾出了一片空地,他一个箭步冲前,第三掌再向铁摩勒打下,这一掌他也用尽了十成功力!
聂锋见铁摩勒闹出事来,这一惊非同小可,但他比较沉着,神色上还未显露出来。那薛嵩则比他惊惶更甚,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新任他亲兵住领的“王小黑”,竟然就是当年曾大闹安禄山府邸的那个铁摩勒,而这个铁摩勒,又还是羊总管的仇人!
王伯通见薛嵩面色有异,问道:“‘敢情薛将军也认得这小子么?”安禄山笑道:“他何止认得,他还吃过这小子的亏呢。那年这小子和段圭璋来行刺我,我记得薛将军曾吃他斫了一刀。”
王伯通得意洋洋地道:“好啊,现在羊总管已赶到了。薛将军、聂将军,咱们都去助羊总管一臂之力吧,捉了这小子千刀万剐,也好替你报那一刀之仇。”
薛嵩有苦说不出来,心里只自想道:“可不知有没有人认出了他是我带来的卫士?”他怕安禄山见疑,只好站了起来,准备跟王伯通出去。就在这时,那得意洋洋的王伯通,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登时似中了“定身法”似的,僵在那儿!
你道这是什么原因?原来是他正看见他的女儿从女棚里跳出来,挺剑向羊牧劳刺去!
羊牧劳使出了十成功力,向铁摩勒一掌拍下,铁摩勒与他硬拼,虽然不致吃了大亏,但双掌却已给对方吸住,一时间竞撤不回来。
羊收劳哈哈大笑,催动掌力,加紧压下。铁摩勒的功力到底稍有不如,只觉对方的内力,像浪头般一个个打来,前浪未休,后浪又到,眼看就要支持不住。忽听得一声娇笑,竟是王燕羽的声音笑道:“羊大总管,我也来领教领教你的功夫!”
羊牧劳做梦也想不到王燕羽会突然跳出来用剑刺他,慌急中忙把掌心一登,将铁摩勒震退两步,回掌向王燕羽便斫,但还是慢了一步,王燕羽出剑如风,早已在羊牧劳的肩头戳了一下。
羊牧劳也确是了得,肩头一沉,竟把王燕羽刺来的劲道卸去了一半。王燕羽这一剑本来是想戳穿他的琵琶骨,废掉他的武功的,哪知剑尖刚刚沾肉,立即便给羊牧劳用内劲反弹开去,羊牧劳只不过给划破了少许皮肉,而王燕羽则几乎给他震倒!
羊牧劳大怒,扑过去便是一掌,骂道:“你这野丫头为什么暗算我?”
这时,铁摩勒早已拔出剑来,退而复上,唰的一剑,便刺羊牧劳的肩井袕,铁摩勒的剑术尽得段圭璋真传,而且又经过磨镜老人指点,津益求津,除了火候稍差之外,实已不在段圭湾之下。
这一剑他用的是龙形剑法中最刚猛的一招“龙飞九天”,剑尖抖起了几朵剑花,隐隐带着风雷之声!
羊牧劳识得厉害,他那一掌本来是向前打去,迫得转了方向,斜闪一步,再向铁摩勒劈出。但听得呼的一声,剑光流散,铁摩勒的剑尖给他的臂空掌力震歪,这一剑刺了个空。
王燕羽笑道:“我听说你的大号叫七步追魂手,我没见过,所以今日特来开开眼界,看你到底怎样追魂?”她口中说话,手底却是毫不放松,早已一剑刺来,恰好在铁摩勒被他震退的时候,补上了这个空位。
羊牧劳冷笑道:“好,就叫你识得厉害!”走离宫,转坎位,突然一掌向王燕羽意料不到的方位打来,王燕羽那一剑搠了个空,身形已在他掌力笼罩之内。
羊牧劳念头一动:“我打死了她,在王伯通面前可交代不过去。”改拍为按,哪知王燕羽的轻功也已将近一流境界,并且也懂得五行八卦的身法步法,不过不及羊牧劳运用得那么神妙而已。就在羊牧劳变式换招这一刹那,她已足踏“震位”,绕出“生门”,反手一剑,斜刺羊牧劳腰胁的风府袕。
铁摩勒一退复上,使出了一招“李广射石”,长剑逞刺羊牧劳的咽喉。他们二人前后夹攻,尤其铁摩勒这一剑,更是攻敌之所不得不救,羊牧劳顾不得再去擒拿王燕羽,霍地一个“凤点头”,移形换位,一招“倒打金钟”,横掌斜切铁摩勒的手腕,解开了他这一招,同时也闪开了王燕羽从后斜方刺来的一剑,可是他虽未中剑,腰带却已给王燕羽削断了。
羊牧劳大怒,展出了七步追魂的绝技,不论铁摩勒走到哪方,都给他抢先堵住。王燕羽决心要救铁摩勒,羊牧劳虽然不能分身来拦阻她,她也不肯逃走。两人或一前一后,或一左一右,合力来斗羊牧劳,他们虽然闯不出去,羊牧劳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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